第239章开启仲山之行

再一日便是十五了,宁尘想早点去察探一番,于是一早便和赐名出发了,他此刻已经不在乎身份是否已经暴露,他已被好奇充斥,他想或许锦姑说的对,自己的出现会让可能存在的敌人慌乱,让他们露出马脚。

宁尘想来,不管这云阳是不是有问题,这假想的敌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些人都不会草率的对自己这样一个郡王下手。自始至终宁尘的意识里危险只来自于莫家以及莫家受雇的买主,如今买主新招的西府军在逃亡着,蝶灵也被云玉溪不知赶到何处去了,所以宁尘有恃无恐。

赐名牵马,二人游性,在山道间行,忽而葱翠茂密,又见黄土巍峨,这也是这个地方的特色了吧,宁尘想。而后想起另一个不解,那是山人的故事。山人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没有名姓,没有亲友,也没有人知道他打哪里来,何时来的,有记事的大概猜想他是三十年前来的。他住在西山石屋旁,一生以打柴为生,所以常年出入西山,便有了这山人之名。他信道信佛,为周近寺院道观打柴,也时常留连听经。当仙姑道出现后,他亦是虔诚参拜,一日他参拜毕开口求仙姑解惑,那湖中异莲开口道“奉道信善,你已忘却前尘,日日活在梦魇中,只因山人前尘罪业太重,今虽不再作恶,日日诵经祷告却也难赎前罪。山人日日西望,不过是心念感召,你该有你要去的地方,所望之地是回不去了。你且过来……”

听完异莲言语,山人如中邪祟,径直往湖中去,待他跳下水榭忽又惊醒,再爬起来时似是想起了什么发狂不止。后又奔逃而去,待人们再发现他时他已疯癫。不久后西山脚下的西柳地,里正组织庄户清理庄中小道时无意间在苏樵夫的土屋前的石阶旁发现了一物,是一个深埋的长匣。这苏樵户亡故已近十年,山人所居石屋原本也是苏樵户打柴休息盖的。长匣中是一把剑,剑身依稀可见信善二字。瞧这剑已深埋多年,有人提议往铁铺换了银钱还能分一分,后里正便往县中去,途中有游学过,说那绣剑看起来有些来头便换了去。待月余有清水县两人持剑找来,待和里正说明由来,二人表明身份其中一人竟是清水县尉杨怀,另一人更是致仕的秦州司马杨利,他们也是父子。原来这把剑是一名逃犯的剑,逃犯姓邺名奉道,字信善。他原是秦州邺府的庶子,早年求学于昆山刑余庄,与这杨司马是师兄弟。可后来不知何由,这邺信善弑父杀兄又灭了清水鲍氏一门。当时已是清水县尉的扬利只得行大义追捕邺信善,后来追他至泾水旁再无踪迹,此后追查多年也无音讯。再次看到这把师门所传之剑,所以杨怀伴父追了过来。

当有庄户提说异莲开口之语时,那奉道信善便不只是对信众的称呼了,又有苏樵户于山人的恩情,所以人们提说山人的线索。当众人陪同两位远客到西山石屋时,虽已时隔三十几年,但杨利还是一眼认出了师兄邺信善。但众人赶到时已经晚了,杨利还没来得及上前和邺信善说上一句话,他已经点着了身下的柴薪。最后杨利讲述清水鲍氏是邺信善的母族,说两族灭门最后都是被焚了。

杨利的夙愿了了,临行前他往小天镜参拜过,最后他带着邺信善回秦州了,那是西向。

锦姑说她们查证过,杨怀,杨利身份是真的,邺信善灭门案是真的,刑余庄师兄弟是真的,那把师门所传的剑也是真的。至于山人是不是真的是邺信善,锦姑说,这惊天大案只有在刑部旧档可能找得到,她说已经派人去找了,时隔久远,若能找到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如果说前面那些事还有操作的可能,那这销声匿迹了三十几年的人,自己都失忆了,其他人又怎么认得出来呢,况且在远离故土的地方。宁尘一时也想不清楚,这异莲对山人说的话很多人都听到了,难道是这些人一起联合起来编造的故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故事选的也太好了吧,不但要一众人演信众配合,还得请动两个朝廷命官。

时日暮方至仲山脚下,于荒野露宿,第二日一早再往山上行,但见宽敞洞室,便是高祖避暑的地方了。权当是兴游,似要把这仲山逛个遍,午后二人于一处无名山涧休息,赐名打来野兔,二人吃过了才悠哉上山。待至仲山腹地偏北的南坡之下的凹地时,所见是一座庙宇,是刚建不久的,里面还有些未完善处,汉白玉的牌坊上雕琢莲花纹样,正中仙姑道几字格外耀眼,有联“贪嗔痴一株净莲生浊世,酸甜苦万法仙姑降俗尘”

入这庙宇,无塑像殿阁,只一些歇息之所。休息了会儿,听那谈论的信众无不满心敬畏。待日暮时,宁尘同赐名沿着铺就的石阶往后行,翻过一处山丘,便见不远处的水榭和亭廊。此刻站在高处,瞧得分明,原本湖泊的痕迹仍在,却是比较大,两山之间,进口和出口都是狭长的。此刻水退了些,湖泊也就小了些,建起的步廊将水围了起来,就绕在天镜湖三面,入口处有亭,两边有拜台。再细细看去,满湖荷叶莲花分明,湖中水很清,夕阳倒影如镜面倒映。水瀑没了,如今的水幕在夕阳下格外美艳,似是无边的天池。靠近水幕的地方,一株硕大的紫色莲花立在那里,更是夺目。

宁尘嘱咐赐名往水源上流去察探察探,自己则一步步往下走,临近拜台时,一条奇幻之路将宁尘惊着了,那是一条用雨花石铺就的道路,各色雨花石啸傲烟霞,三尺见宽,十丈见长的地方,是嵌在木质行廊里的。它们色泽各异,纹路各异,却都美艳动人。宁尘不忍去踩这雨花道,只得沿着木质部分往前走。如此暴殄天物,宁尘好不惋惜。

至拜台,已跪有数十人,宁尘也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它似是用音响放出来的,就响在耳边,所说的是墨子兼爱篇的内容,是老子道德经的内容,是佛家十德六度的内容,宁尘也辩不出她要说些什么,也听不得她是不是在蛊惑人心。

走近前,瞧见最前一人人高马大,身旁还放着拐杖,宁尘想这人便是向善了的恶屠了。讲法的仙莲停了下来,宁尘走到拜台栏杆处探个脑袋眺望湖中巨莲,是雪青色的,已是含苞待放之姿了。身后参拜众人瞧见宁尘这个不速之客,以为是宁尘的唐突惹恼了仙姑才断了这法会,便有人言“哪来的不知礼的郎君,还不快快向仙姑赔罪……”

回过身来,是抬望过来的一双双眼,有惊异,有憎恨,有愤怒,亦有关怀者。当一个老妇开口“小郎君,快莫傻楞着了,过来跪在这吧……”

宁尘开口“哪里有舟船的,待我划过去为诸位一探究竟”

此一句彻底惹恼了众人,“狂傲的小子,见到仙姑还不跪下,竟还想着去亵渎仙姑真身,给我上……”

几个男子起身,就要围拢过来,宁尘见状也知自己说错了话,举起双手,宁尘言“停,让我跪是绝对不能的,别动手,别动手……”

说话间,宁尘已被几人围拢,当宁尘嚎叫出“别打脸”时,已被架着往入口处。这些人并没有动手打他,而是架着他丢到山坳前的庙宇外面了。

爬起来的宁尘弹去尘埃,被陆续而来的人们当成异类,当成疯子。找了个僻静无人处生着闷气,不多时赐名找了过来,赐名示意,宁尘跟着他往山的更高处去,直到到了一处清溪所经的水潭处,清幽明静,似是有人布置过的,连石块都摆放得颇有章法。宁尘试了试水,竟不寒凉,赐名再指更高处,这溪水便是从上面流下的,那是绵延的露天的石壁,该是在那被晒热的吧,宁尘想着。

舒舒服服洗了洗,宁尘和赐名换了衣服,又就地取材用污泥画花了脸。让赐名沿着水幕往下察探,自己则再次混进那参拜队伍往小天镜去。这次宁尘学乖了,再不张扬。此刻已入夜,拜台早已跪满了人,宁尘也就随着后到的站在行廊处,但见人们渐渐都跪下后,宁尘也蹲了下去,他再也不想被撵出去了。

月色明亮,睡了一觉的宁尘还是被发觉,收到几个厌恶的眼神,捂着脸的宁尘苦笑言“腿疼,腿疼……”

又不知过来多久,靠在廊柱上的宁尘再次从朦胧睡意中醒来,却依旧没有动静。当宁尘再次被吵醒,那是渐渐离去的人们,他们失望离去,宁尘也失望站起,实在是脚麻,宁尘真的已经一瘸一拐了。

宁尘想来或许是自己吓着那仙姑不敢现身了,想着得弄艘船来划过去一探究竟。

正想着,第一缕晨光抛洒过来,拜台处传来高呼。

宁尘同众人一起止步,再回望仙莲处,那莲瓣在动,在缓缓地绽放。

雪青色的莲瓣,带着明黄的蕊,一点点展开,当有人激动高呼仙姑时,宁尘拼命往前挤。

一个睡美人安详睡在紫色睡莲的花蕊中,她以那般舒适的姿态自幻梦中醒来,纯洁,高高在上。她不谙世事,她纤尘不染。当激动的人们一下下虔诚地叩拜着,也没有顾得宁尘那格格不入的伫立。仙姑醒来,她柔弱而仙姿优雅地站了起来。

宁尘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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