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年轻气盛

也许是命运,也许是自身的努力,士蒍通过一次战争就得到了曲沃武公长子诡诸的赏识,而这个诡诸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晋献公,而他的儿子就是被后世所熟知的春秋五霸之一晋文公。

但士蒍目前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尚处舞勺之年的小鬼头,他每天的日常依旧就是干些粗糙杂活,对他以及辛丑而言,他们二人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打杂而已。唯一的区别就是穿着的衣服更加干净,每日的饭菜也更加可口,仅此而已。

士蒍每天的业余时间就是自己一个人独自蹲在角落,阅读着离家前母亲留给自己的那本所谓的兵书,也是他识字的唯一途径。

士蒍会识字,这多亏小时候他认识的一名巫师,那巫师周游晋国时,恰好路过士蒍家乡,在此地逗留了三个月,那巫师见士蒍骨骼惊奇,天灵有神气出现,于是便教他识字,并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大多么的精彩。

以前士蒍是没有心思看下去书,可是最近却开始试着看一点,发现还蛮有意思的,于是越看越入迷,以至于有时干杂物的时候都走神。

士蒍的新主公韩万,是当今曲沃武公的叔叔,暂时担任晋国的执政卿,地位尊贵至极。因为年事已高,无法做到朝中府中面面俱到,因而府中事务几乎是由长子韩赇伯打理。

与其父亲的胆大心细不同,韩赇伯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因此韩万并未让其从政,好在他为人愚钝老实,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因而也让韩万省心不少。

而韩赇伯的儿子韩简,性格又和其父截然相反,韩简外向似火,善于交际言谈举止十分洒脱,熟知兵法谋略,并且深得曲沃武公欣赏。

可以说韩氏祖孙三代性格各不相同,这也意味着韩氏一族的命运也会发生改变。

当韩简得知自己的爷爷从战场上捡回来两个孩童,其中一个叫士蒍的家伙,听闻十四岁就斩首敌方大将,韩简很想结识这位少年,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份与对方产生隔阂,于是韩简乔装打扮成杂役暗中与士蒍接触。

中午放饭后,士蒍同辛丑两个人独自坐在角落与其他人分隔开来,在韩府里就属他们二人的岁数最小,自然也就最受欺负。谁也不会疼惜他们,因为他的事迹,常常使得他们招来其他佣仆和兵士们的小心眼与嫉妒,而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自在。

士蒍在聚精会神的吃饭时,突然有人从身后一下子从他的腰间抽走了短刀。

“哎!大伙快看这就是士蒍手刃敌军大将用的短刀。”

士蒍猛地摔下碗筷身子紧贴上前欲夺短刀,辛丑也跟着帮忙。那人反手用力一推,两人都弱不禁风被推倒在地。

“潘夫你快把短刀还给我。”

“哎!你不是有斩首大将的本事吗,怎么?现在难道连自己的短刀也夺不回来?”

“那不一样。”

“嚯嚯!那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那个将军带着自己的士兵残杀我的村落,我杀他是为了报仇。而你不一样,你只是嫉妒我,想挑衅我是因为你自卑,你觉得你比不上我。”

潘夫被激怒了,抄起未出鞘的短刀猛地往士蒍头上砸,顿时血光四溅,只见士蒍的额头被砸出个口子鲜血直流。但是他依旧笔直地站在那里,眼神怒视着潘夫。

“你……你为什么不躲开?”

趁着潘夫慌了神的时候,士蒍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手中沾满鲜血的短刀夺了过来。

“辛丑我们走!”

“哥你的伤。”

“哼,一点小伤不碍事。”

韩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现在对这个叫士蒍的少年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但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韩简在府院里四处寻找兄弟二人,终于让他在马厩里找到了他们,但此时的士蒍因为失血过多,嘴唇开始发白发干,脸色也没有了血气。

韩简见状立马从怀里掏出伤药,赶紧给士蒍的额头扶上,做了简单的包扎,这才缓过气色。

“你这个小子就这么不怕死的吗,你应该庆幸刚才他没拔刀,否则现在就不止这点伤了,可能连命都没了。”

士蒍用眼神细细打量他,微微笑道:“多谢了,敢问你是?”

“哦,我叫韩简是韩府里的杂役班头,否则我上哪里弄这么好的一瓶伤药呢。”

韩简突然话风一转,问道:“士蒍你知道韩府一直有个规矩,就是再有什么天大的矛盾也绝对不允许府中杂役佣人私斗,违者可是要被逐出府门的。”

士蒍猛地一惊,“可是我才来没几天,我不知道府中还有这个规矩,韩简兄弟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韩简冷冷说道:“士蒍,刚才帮你敷药就算是帮了你一个忙了,但是这个忙我是想帮也帮不上的,因为家主韩万可是一个非常严厉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忤逆违反他规矩的人留在府里。”

士蒍反驳道:“可是事情明明是那个潘夫先挑起来的,于情于理与我无关啊。”

“你可知潘夫何人?”

士蒍摇了摇头,“不知。”

韩简道:“他的太爷可是晋国大臣潘父,就是他的太爷发动政变杀了晋昭候的,人家家世显赫呀!

到潘夫这代家道中落,他来韩府也有五年了,我问你你来韩府多久了?如果家主让你们两个当场对质,你觉得谁会站在你这边?如果有一半的人站在你这边,兴许你还有机会留下来,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士蒍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连忙跪地请求韩简,“一切由我一人承担,但我这个幼弟是无辜的,恳请韩简大人在主公面前替我这幼弟说情,希望主公能够网开一面。”

“……好吧,我答应你。只是可惜了,原本我还想多认识认识你呢,可惜啊……”韩简心里有些遗憾,但他也不会为了一个毛头小子去顶撞爷爷,韩万治家可是相当严厉的,他也经常教导族人,不感情用事,常考量得失,是一个不显幼稚的贵族子弟最基本的标准。

韩氏需要潘夫,因为潘家的势力因为潘夫的存在而依附在韩氏一族,韩简从小就和潘夫一块长大,二人关系不错,潘夫也认韩简为弟,所以潘夫才心甘情愿成为韩氏的家臣。

韩简对士蒍是感兴趣,但也不会为了他而开罪于潘夫。

果不其然,韩万得知后府里有人私斗的事情后十分震怒,他从年少时就经历过晋国最惨烈的内斗,最看重家庭内部的团结,最忌讳就是有人在家里发生斗殴。

于是他将潘夫与士蒍二人叫到面前,让二人当场对质。一切如韩简说的那样,所有的佣人、杂役、女眷无不指认是士蒍先挑的事,他们都在极力维护着潘夫,企图将士蒍这个外来者赶走。

韩万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一串钱扔到士蒍面前说道:“安定团结是一个家族的根本,我不管你是老是幼,老夫是个尊重规矩的人,士蒍你既然违反了府里的规矩,今天你就必须离开这里,至于你的弟弟嘛,有人替他求了情,他可暂时留下,让他安心做我的随行侍童,你就放心好了。”

士蒍没有辩驳,他礼拜韩万说道:“多谢家主,您的高恩厚德,小的终生不忘!”

跪伏的士蒍,抬头看韩万,拿起地上的一串钱,然后缓缓起身,当着众人的面缓缓离开韩府。

“等一下!”韩万突然叫住了他。

士蒍欣喜若狂,赶忙转身,“家主还有何吩咐?”

“临别前老夫有几句话要送给你也算是对你的指点。士蒍你要记住,不论是何出身到了任何地方,都要记得收敛你的才能,避免锋芒太露,易招人怨,惹来祸患。”

士蒍略有失望,“是!多谢家主教诲。”

“商初宰相伊尹一介奴隶出身,姜太公八十岁出山辅佐文武两王定鼎天下,这些并不是空谈妄言,望你明了。”

士蒍听后心里对韩万一下子感激涕零,但他没有当众表现出来,只见他拭泪微笑,叩头而去。

士蒍离开韩府后喃喃自语:“韩万大人应该是在鼓励我让我不要放气,他日出人头地,一定要好好报答他的好意。不过为了维护韩氏一族表面的安定团结,不分缘由处理事情估计韩万之后韩氏一族!”

不管韩氏一族会如何,如今士蒍又该何去何从呢?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紧接着一轮明月高空头,星光陪衬着,士蒍长叹一口气,转身朝身后望去,想起了当初离家的场景,心中生出一丝悔意,但士蒍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要撑下去。

士蒍朝着月光漫无目的地狂奔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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