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生或死

离开诡诸的府邸后,士蒍慢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这一路过来真是疮痍满目,曲沃城里的百姓们关门闭户,都扶老携幼准备举家外逃。他们天真的以为这样做可以避免甚至降低流离失所带来的损失。

坊市里的绝大多数绸缎庄胭脂铺子都关了门,只有工匠铺和武器商人还在加班加点的打造兵器,准备做殊死抵抗。

“喂!我说,这一捆冬葱就不能再便宜一点嘛!”

一个熟悉的声音立刻引起了士蒍的注意,当他寻声而去发现那人正是自己的哥哥士郎。

“士郎?你怎么在这里?”

士郎回头一看,“咦,是小六子啊,现在曲沃城都乱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不走啊。”

士蒍回问道:“那你又在这干什么?”

“我跟你不一样,他打他的仗,我做我的生意,无论是谁打谁都与我无关。”

士郎扭头又与那地摊商贩就冬葱的价格争辩着。

士蒍瞟了一眼这个看上去有三十多岁样子的商人,商人一旁的马背上驼着大量冬葱和其他稀奇商品。

士蒍蹲下身来问道:“这些是冬葱吗?我记得这类冬葱是孤竹国独有的产物,那地方可是个险境你居然敢去?”

商人冷哼一声,“这有什么敢不敢的,自古富贵险中求。这类冬葱一捆可值五十文,孤竹国是山戎国家,虽说那地方可不是我们华夏人该去的地方,不过高危险有高回报嘛!”

士郎听后立马反驳,“但是这要五十也太贵了些吧。”

士蒍被这个商人的话语给吸引住了,他问商人,“既如此,那我也要向阁下买一样东西,不知阁下是否能卖出?”

商人笑道:“那要看阁下要买什么?”

“破敌之策!如何解曲沃之围,阁下若肯卖出,我愿出一千文。”

“哎呀士蒍,你问这个奸商这干嘛?他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商人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在下没有什么破敌良策,我只是一介商贾无太公之能,也并非是什么阵前良将,谋国军师。”

士蒍挠了挠头,笑了笑,“阁下既有如此胆识前往孤竹国,定有十足智慧傍身,曲沃之围想必阁下定有妙计!”

商人沉默了会开始收拾摊子,忽然他问士蒍一个问题,“不知阁下您抓过鸟玩没?”

“抓鸟?小时候抓过,但这和破敌之策有什么关联吗?”

商人微然一笑看了看士蒍兄弟俩,说:“越大的鸟儿吃食就越多,能飞百余里的鸟儿却只能飞九十里,为何啊?就是因为鸟儿都是很顾忌自己的巢。”

说完商人便牵着马儿要走,士蒍愣了一会,突然茅塞顿开,笑着道:“多谢指点。在下士蒍,未曾请教,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商人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下姬氏管姓,字夷吾,两位小兄弟以后我们有缘再见,但是这冬葱价格说好了五十文它就是五十文,一分能不少。”

士郎气鼓鼓满是不忿地从口袋里掏钱拿了一大捆葱,士蒍则注意到管夷吾的马儿。

“管先生来自齐国?”

管夷吾一惊,“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士蒍指了指他身后的马,“是你身旁的马儿告诉我的。有道是马儿识途,我可是有特别的交流技巧,咱能读懂马儿的话语,越大越老熟的马儿越是如此,你这匹马是从齐国买的吧。”

“马儿识途吗……这还是我第一听说,今日受教了,说不定以后能用上呢。”

管夷吾投来欣赏的目光,“想不到你还有此等本事,或许将来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管先生说笑了,但我觉得您将来一定能成为大人物的,就凭先生的胆识与智谋。”

管夷吾苦笑了一声:“或许吧。”

“夷吾咱们该走了——”

远处一男子呼喊着他的名字,向士蒍士郎两兄弟道别后,便迁马跟那人汇合。

“鲍叔牙我跟你说,今天我可算遇到一个奇艺少年,他居然能够听懂马儿的话语。”

鲍叔牙听后一惊,回头望去,“哇!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是不是那个长像奇特的少年。”

管夷吾笑道:“哎,不可以貌取人。我敢断言此子将来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

管鲍二人离开后,士蒍将目光又转移到自己的大哥身上,见他腰间带着是他上次赠送的短刀便笑了起来。

士蒍紧紧抱住士郎激动地说:“怎么样大哥,准备大干一场,如何?”

士郎一把推开士蒍说:“你疯啦,眼下曲沃城都快被攻破了,兵荒马乱的你还想怎么样,反正已经碰在一起了也省的我去找你,今天说什么我也要带你回家快跟我走。”

“哥你说什么呢,我已经知道如何解曲沃之围了,你现在跟我一起立刻马上去见诡诸公子,请他让你我兄弟二人担当主将击破晋侯缗的军队。”说着边跑边拉着士郎往诡诸的府邸跑去。

士郎被拉拽着,连刚买的冬葱都没顾上丢在大街上……

二人踉跄来到府邸,士蒍便在外大喊有破敌之策,闯入内府才发现诡诸等一众家臣都早以全副武装,准备带兵前往城墙参战,听闻士蒍有破敌之策,便抽出一点时间听他说。

诡诸严肃着一张脸,说:“士蒍听说你想出了破敌良策?你要知道军中无戏言啊,若有半句假话我可是要砍你的头。”

士蒍与士郎跪拜在地,士郎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望着士蒍,而士蒍却坚定地看着诡诸说道:“是,属下以人头担保,此计若成,定能退敌!”

“好,那说说你的计策。”

“主公!属下刚刚得知越大的鸟儿吃食就越多,能飞百余里的鸟儿却只能飞九十里,是因为鸟儿都是很顾忌自己的巢。”

士郎一听,脸色刷得一下变的更加很难看起来,他在一旁小声提醒士蒍,“小六子,你怎么把刚才那个奸商的话说给诡诸世子听,你不要命啦。”

诡诸一怔,表情有些怒意,“这就是你所谓的破敌良策吗?士蒍你以为我刚才是和你说笑?!”

而士蒍却一脸自信,他接着说道:“主公,现在晋侯缗的军队就好比一只大鸟,鸟越大吃食就越多。同理军队规模越大,粮食消耗的就越多。而能飞百里的鸟却只能飞九十里,别看大宗的军队像发了疯似的攻城,其实他们心里始终都忌惮后方囤积粮草的据点,因而未尽全力。”

在场所有人皆沉默不语。

士蒍一愣,他不解为何众人听到此计策时会是这种反应。

不一会诡诸说话了,“士蒍要达成你的计策所需要什么,具体怎么实施,说出来看看。”

“请城中守军拼死一战,务必一定要坚守一天,只等敌军退兵以后,由我和士郎带队悄悄跟随敌军摸清敌粮草存放地,等第二天敌军再次发动攻城时,我们偷袭后方烧毁敌军所有粮草,这样一来敌军就会主动撤兵。”

一旁地里克却给士蒍的想法泼了盆凉水,说道:“士蒍君你还不知道吧,国君已经撤离了曲沃往翼城转进,并且已经将城中大半守军全部带走,曲沃城破也就在瞬息之间。你的想法固然是好,但现在已经没有多余兵力去支持你了。”

士蒍大声说道:“有兵!”

所有人全部疑惑地看向士蒍,里克好奇问道:“哦!快说哪里来的援军?”

“奴隶!贵族圈养的奴隶就是后备兵源,属下小时候还靠他们赚过一笔大财呢。”

“胡说八道什么,你是说武装奴隶参加守城?即便是让他们参加战斗,这些人的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弄不好还会出现新的暴动也说不准。”

在场的贵族们纷纷起哄附和,都开始反驳士蒍,因为这个提案触及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

“安静!听士蒍接着说。”诡诸大呵一声,他的态度给了士蒍说下去的底气。

“事已至此,就请诸位将所属奴隶全都交付于在下。”

里克以及一众人等看了一眼士蒍又看了看诡诸。

诡诸点了点头说道:“好!就准许你试试看。但是士蒍你要记住,从我答应你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与这曲沃城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士蒍猛地给在场诸位磕了一个响头,“诸位!我士蒍也像城外叛军一样,不但要求得胜,还要乞战死。”

诡诸让吕甥、里克二人去负责召集奴隶,把奴隶都调到城中央的广场上集合。

士蒍离开诡诸府邸的时候,好友狐突急忙从后面追上来,担心的问:“喂,士蒍你……真有把握吗?”

士郎也在一旁埋怨地说:“唉!我说你非要出这个头,你是不是傻了,看不出来这些权贵都已经打算放弃这座城池了。结果你倒好,硬是给人家堵了回去,让大家都下不了台,现在又要人家的家奴参战,这多得罪人呐!”

“你们两个放心看,等着瞧吧。”士蒍笑着回答。

狐突拍了拍士蒍的肩膀,“放心吧兄弟,愚弟这个城父定会将这曲沃守护好的。”

士郎长舒一口气,说:“事情既然到这个份上了,我这个兄长也只能同你共患难了,真是的本来是进城做生意的……唉!你说我怎么有你这个爱惹事的弟弟呢?”

士蒍笑了笑,“眼下还真有件要紧的事情要兄长去办。”

士郎叹气道:“现在不管什么事情你尽管交代吧,咱也被你拉进来了。”

“那好,请哥哥替我往坊市里走一趟,你以诡诸大人的名义召集全城所有能够找到的庖厨,让他们给我以最快速度做出一顿够千人吃的大餐,要有荤有素,用大锅一通乱炖也行,不求美味,但求够吃!”

“你这是要请客吃饭?”

士蒍笑了笑,“请人家帮忙不请吃饭怎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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