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阶级跨越

兄长士郎还是无法放下乡下的母亲与小妹,最终选择回乡继续当他老实本分的百姓。

士蒍送士郎到曲沃城外,目光注视着他往回家的方向走,而士蒍依旧留守曲沃继续为梦想努力奋斗。

士蒍用诡诸赏赐给自己的黄金分出十两赠送给了狐突,虽然狐突多次拒绝,但是士蒍坚持如此,狐突也只有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而士蒍则另外寻找房屋去住,他觉得自己不能总这么寄人篱下。

晋侯缗八年十二月冬(公元前697年)

诡诸已经冷落了士蒍三四个月了,每一次的家臣集会都没有召集士蒍前来,而此次诡诸又收了一位异姓大贵族做家臣,名曰原氏黯。为了欢迎原氏黯的加入,诡诸府邸特地盛大的连开三日宴会。

第三天夜里,所有诡诸的家臣几乎都到场了,可士蒍依旧没有被邀请,士蒍有好几次徘徊在诡诸府邸,想要进去却被下人拒之门外。

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士蒍正准备转身离去时,却遇到路过的赵夙赵衰两兄弟,兄弟二人是赢姓赵氏一族,其父赵公明在朝中只任下大夫。

不过赵公明的长子赵夙却因为处事干练,机敏过人,担任晋国小宗的大行(今日外交官)。

而年仅五岁的赵衰相比他年长十岁的哥哥赵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家族里的天才儿童,三岁就能熟记周礼,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他性格内向不善言辞。

现在的赵氏在晋国还只不过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贵族,不过日后将在晋国如日中天,甚至称王称霸!

赵夙偶遇士蒍心里甚为惊喜,自从虢国撤退之后就一直想要结交认识一下,甚至有段时间赵夙还想着要收士蒍做自己的家臣,只是被诡诸抢先一步。

赵夙向士蒍拱手行礼,“士蒍君为何不进入宴席?难道诡诸公子没有请你吗?”

士蒍委屈地像个孩子似的,“我惹主公生气了,现在想来道歉悔改,可是主公他不给我这个机会。

再说那个原氏黯,初做主公的家臣就得此重视,想当初我答应做主公家臣时真是狼狈不堪。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赵夙莞尔一笑,然后盛情邀请士蒍,说:“外面天气寒冷,若不嫌弃,士蒍君可否愿意与我们兄弟二人回府上喝酒聊天呢?”

士蒍转身看了看诡诸府院的大门,“你还别说还真有点冷,那就有劳赵兄带路了。”

士蒍跟随赵夙入府邸。刚进去,给士蒍的第一感觉就是“大”南北通透,宛如一条长街,越往里走越是觉着。

可深入以后的第二感觉就是简朴穷破了,有些屋子早就残破不堪,花院里杂草丛生,藤蔓乱攀,即便是冬天蛛网都随处可见,池塘干涸了不知多久,如今只剩下个大坑,里面积满了雪,走廊里的木柱子顶部早已腐烂不堪。府院里的光亮昏暗沉沉的,似乎是没有多点些烛火。

士蒍不禁觉着,与其说赵氏是贵族,还不如说他们是住在大废宅院里的平民。

不过,赵府里的下人还是挺多的,有一多半都是落难的赵氏族人,只因无处可去,只好投靠赵夙本家了。这和士蒍他们家族落难时倒有几分相似,不过赵氏一族好歹还有赵夙这个靠山,日子相对好过些。

但他们同下人干的活几乎同等,除了身上穿着衣物不同罢了。

别看赵府破败不堪,可赵氏一族的族人们穿着打扮却十分讲究,还都是进口货色,衣服面料全是从齐国定购的,有道是天下衣冠皆出齐。

齐国生产的衣冠是天下一绝,款式新颖,质地柔软,绣工极佳。而晋国本国产的却是粗布麻衣,款式陈旧,这可能是晋国长年战乱且与蛮夷常年打交道有关,晋人的审美出了些偏差或是没有心思去拾到这些衣冠之礼节。

士蒍对赵氏一族越来越感兴趣,他好奇地问道:“赵兄,请恕在下冒昧地问一句,您的府邸简陋,可为何您和府上族人们的穿着却雍容华贵?要我说,在晋国还真就找不出第二个氏家贵族穿衣能有你们赵氏这么好看讲究的。”

赵夙打趣地说道:“嗨!这府邸嘛,无论面积是大是小,装饰是华丽还是简朴,终归只是居身之所,随个人心意罢了。可这服饰衣裳就是脸面了,他不单单只是要自己穿着舒适,更重要的是让他人注意到你的存在,这就是一件衣裳的价值,若一件衣裳无法做到吸引大众目光,那索性还不如赤身裸体来的自在些,您说是吗士蒍君?”

士蒍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妙语妙语!在下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高论,今日真是受教了。”

不一会,府上管家前来请他们入席赴宴,三人坐于内府,府中青铜火炉燃烧着木块,给整个室内加温。

士蒍与赵夙把酒言欢,一边欣赏着雪景,一边畅谈人生家国大事,二人相谈甚欢,越聊越起劲。士蒍与赵夙二人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们两人的情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相似的,都想出人头地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可以说是同道中人了。

赵衰在一旁也插不上话,索性就自顾自地吃起菜来不理会他们二人。

酒过三巡以后,赵夙借着酒劲跟士蒍絮叨起为什么诡诸不宴请他的缘由。

赵夙问曰:“士蒍你可知自己的身份?”

士蒍此时也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知道,当然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以区区三百之众大破晋侯缗的两万大军。

可是,现在的我又不知道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人居然得不到任何奖赏,就只是因为我非贵族出身?

呵呵,也对!世间皆是如此,我士蒍并非个例,但如此下去我该如何是好?身有千重功名在,却无一路入仕途。我真是……无奈啊!”

赵夙呵呵一笑,“纵有贵胄功名,不及姬姓世家。其实我们赵氏也和士蒍兄你的境遇差不多,虽是贵族却不进反退,这都快憋屈死我了。现在在晋国有四类人,士蒍兄可知是哪四类?”

“不知?愿闻赵兄高论。”

“奴隶、国人、异姓贵族、公室贵族。每种人都是固化产物,并不是上下流通的结果。

除非遭遇外部因素,例如战败亡国,天灾降世,否则贵族的儿子永远是贵族,平民的儿子永远是平民,公族永远比异姓更高贵,规则就是这么简单却无法改变。就像……就想我们头顶的这片天一样,看的见却摸不着,既让人心疼却又让人无奈。”

士蒍抬头往天看去,心里一股子的怒气顿时涌上心头,他指了指天说:“我兄长说姬姓就是天,就是天命不可违,你不姓姬就永远不能登天,所以他认了命回乡务农去了。

可我没有回去,因为我就要登天,天有多高我士蒍就有多高。”

赵夙精神亢奋,“士蒍兄想登天?好!有志气,不过登天之时可别忘了兄弟我呀。”

士蒍莞尔一笑,“我可不光只是想登天那么简单。而是变天,打破天规,让非贵族、贵族、公族之间上下疏通,开创能者居之的时代。”

“能者居之的时代吗?”赵夙显露出一脸向往的样子,将手中爵里的酒一饮而尽。

赵夙顿了一下,又嘀咕道:“这真的有可能吗?”随后他便安然入眠。士蒍正襟危坐思考人生,不一会也倒地而睡。

赵衰连忙叫来管家给士蒍和赵夙身上披上毛毯,防止着凉。

屋外大雪纷飞,旧年即将过去新年快要到来。可能士蒍还不知道,再过几天自己就要满二十成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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