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敌人

不知不觉,湖边长满青草,枝头冒出绿芽,春天来了。

飞龙大会已经结束,来到中庭国的流沙宗弟子越来越多,他们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魏青伏在一条要道上等着,碰到了好几批流沙宗的人,也包括流沙宗的长老。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一个目标。

对方从魏青头顶飞过之时,魏青猛然跃出,来到他身后。对方反应极快,立刻跃出十几丈,和魏青拉开了距离。

魏青一笑,他要是想偷袭,有许多机会,眼下却没有这个必要。

“莫长老,我们又见面了。”

眼前的长老莫渊尘,也算是魏青的半个熟人了。

莫渊尘可不知道魏青的目的,只是被他笑眯眯盯着,有些不安。他知道,魏青经过半年的修炼,以及谷幽居点拨,已经今非昔比,两人若是交起手来,他胜算不会超过五成。

他和魏青保持着距离,方才说道:“魏公子,你私闯禁地,打伤大长老,掳走他的亲传弟子,现在流沙宗满世界找你,你还敢主动露面,我实在是低估了你的胆量。”

“他乡遇故知,我当然要出来见一见了。你打算带我回去吗?”

莫渊尘四处看了看,并未发现其他伏击者和陷阱,更加不明白魏青的目的,说道:“魏公子,流沙宗的强大远超你想象,你我相识一场,我也羡慕你的天赋,实在不忍看你就此陨落。倘若你肯交出姜姑娘,同我一起去天人谷谢罪,我愿意在大长老面前替你求情。”

“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就算想道歉,也来不及了。”魏青叹了口气后,神色一变,说道,“莫长老,我有句话,想请你带给韩宗主。我愿替他击杀霍千重,帮他夺取宗门大权。”

流沙宗宗主韩落英,是魏青和姜宁唯一的希望。

韩落英三十岁修练至山阶,四十五岁修练至山圣,称得上流沙宗,乃至北芒国第一天才。以他的天赋,自创宗派也绝非难事,走到哪儿都是顶礼膜拜。可是,他在流沙宗,却只是一个傀儡,他的头顶有一个掌控一切的大长老霍千重。

原本,韩落英可以等霍千重老死,霍千重已经九十五岁高龄,时日无多。可是,一旦霍千重夺舍成功,便能再活几十年,韩落英绝不可能忍受。

流沙宗除去韩落英外,还有一些长老并未夺舍,他们算是韩落英的势力,也包括眼前的莫渊尘。

只要和韩落英联手,便有斩杀霍千重,阻止夺舍继续发生的可能。

莫渊尘闻言,脸色大变,斥责道:“魏青,休得妄言!宗主乃大长老的弟子,两人关系融洽,岂容你挑拨!你是流沙宗的敌人,宗主岂能与你合作!”

莫渊尘的反应并没让魏青太意外,若是他轻易应下来,魏青才会觉得有诈。

魏青道:“我可不是流沙宗的敌人,霍千重才是。他为了上一代的仇恨,绑架了整个流沙宗,迫使众长老做出灭绝人性的事情,害死几十名无辜弟子。如果此事为外人知晓,还将葬送整个流沙宗!韩宗主一代人杰,怎么可能对流沙宗大敌置之不理?”

莫渊尘干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不过,韩宗主没必要和我一个外人合作,除非我有足够的实力,能帮他击败霍千重——所以要委屈一下莫长老,请你把我的强大,如实转告给他。小心了!”

莫渊尘早有防备,早已暗暗运转了好几个武技,进可攻退可守,只见魏青两只手摊开,轻轻向上一托,毫无灵力波动的迹象。

莫渊尘愕然,不知道魏青这是要做什么。他正要发话,猛然察觉到,他的四周,出现了好几团灰色云雾,其中灵力的波动十分古怪。

莫渊尘心底一惊,他全神贯注防备,竟然完全没有捕捉到云雾出现的那个瞬间。等他察觉之时,已经被彻底包围,连魏青在哪里都看不清了。

他眼前白茫茫一片,已经迷失在云雾之中。

莫渊尘右臂如刀,往前一划,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有雷霆之力,若斩在山峰上,能斩出一个悬崖来。

这一刀划过去,云雾果然出现了缝隙,莫渊尘迅速穿过缝隙,然而出现在他前方的,仍然是云雾,仿佛没有个尽头。

莫渊尘有种溺水的不安感,右臂朝四面八方斩去,他盯着各个缝隙,悲凉地发现,这锋利的光芒,没有一道能真正穿透云雾。

莫渊尘立定,张开大口,对着前方猛吹一口气。呼啸的狂风向前卷去,威力极大。倘若遇见倾盆大雨,他开口往天上一吹,也能吹出片刻的晴朗。

云雾确实变得稀薄了许多,却仍然没有消散,还在片刻之后重新聚集起来,变得更加浓厚。

“魏青,你在搞什么鬼!”

莫渊尘愈发不安,他自信凭借丰富的经验,对上高自己一阶的魏青也不落下风,可眼下深陷云雾,连魏青在哪儿都不知道,更别说战斗了。

魏青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莫长老不要忧虑,这是云舒之术,能够荡开一切武技,并不会伤到你。接下来,请再看云卷之术。”

莫渊尘顿时感觉呼吸不畅,那漫天的云雾忽然化作龙卷,呼啸在天地间,向他卷来。

莫渊尘运转全力,竟然也不能抵抗云卷的威力,被龙卷吸了过去。

这洁白的云龙卷,彷佛是上天的化身,看起来圣洁伟大,令人无法抵抗。他的心底,不禁生出绝望之感。

就在他要被龙卷吞没之时,龙卷忽然消失,包围着他的云雾也荡然无存,天地间一片清明。

这交锋只有短短片刻,莫渊尘却觉得,自己彷佛是蜘蛛网的虫子,只能任人宰割。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青年,年轻得可怕。

“现在,莫长老相信我了吗?”

莫渊尘脸色凝重:“魏公子实力高强,在下自愧不如。我愿为你转达,至于能不能成,只能听宗主做主。”

魏青点点头,就算莫渊尘不同意,他也不会为难莫渊尘。不过他相信,莫渊尘会同意的,至少他会把这件事告诉韩落英。

“莫长老,我可能不该问——你支持霍千重的做法吗?倘若有一个青年天赋和你相同,将玉成心法修炼圆满,你愿意做同样的事情吗?”

莫渊尘脸色木然,良久才道:“那样的少年可不好找,倘若找到了,我还真不知道我会怎么做……我倒是希望,永远别找到。”

莫渊尘对魏青拱了拱手,随即转身离去,飞掠的轨迹圆润顺畅,像一只轻盈的燕子。

魏青望着远处的烟云,陷入了沉思。

他能有今日成就,全赖重生,而重生,就相当于未来的自己夺舍了婴儿时期的自己。一旦萌生夺舍的想法,再想抑制下去,确实不容易。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魏青仍然没有等到莫渊尘的回复,有些坐不住了。

韩落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倘若他不肯联手,那两人最好的选择,就是浪迹天涯,东躲西藏了。

不过,魏青仍然抱了些许期待,像韩落英那么厉害的人,绝不可能甘于做傀儡。

又一个清晨,魏青走出小屋,打算再去山下看看,就听到了脚步声。

还未看到来人,魏青已经恍然大悟。韩落英没有急着回复,是为了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化被动为主动!

魏青眉头一皱,盯着树林的方向,来者却出乎他意料。四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外加一个枯瘦的老人。那老人正是谷幽居。

谷幽居带着欣赏的目光,四处看了看,微微一笑:“真是个好去处。”

隐居其间,魏青听姜宁说了不少谷幽居的事情,他人眼中的谷幽居,和他眼中并无分别,实力深不可测,为人却亲切和善,细心为门派弟子指点,称得上一代宗师。可是,他却没有阻止霍千重,任凭夺舍发生……

魏青收起复杂的心情,生出一个疑问:为何来的是谷幽居?

姜宁说,谷幽居对于玉成心法,既不支持,也不反对,那他为谁而来?

“湖面风光正好,能否带我游览一番?”

谷幽居神态坦然,让人无法生出隔阂。魏青道:“贵客降临,我便当一回东道主,请随我来。”

魏青在前面带路,谷幽居缓缓跟在后面,剩余四人留在原地等候。

魏青心中的不安感更强。既然谷幽居亲至,想要正面对抗已经不可能了。

“谷前辈,请问你是为韩宗主前来,还是为霍千重前来?”

“我为流沙宗而来。”谷幽居笑了一下,又道,“我替师兄前来,小韩还使不动我。”

魏青停住脚步,立刻意识到不对。

知道他们在附近的只有莫渊尘,霍千重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莫渊尘告的密?

魏青摇摇头,立刻断定,将他们行踪告知霍千重的,必定是韩落英。

“我想错了,如果阿宁意外身亡,霍千重几年之内便不可能夺舍,必将老死!韩落英没必要冒风险,跟霍千重开战!”

韩落英是一个和霍千重一样可怕的敌人!

魏青扭过头,就想朝木屋冲去。那四名长老中,必定有韩落英派来的杀手,姜宁有危险!

谷幽居却拦住了他。

“谷前辈,韩落英要杀阿宁,你想看着霍千重老死吗!”

谷幽居微微一笑:“如果不能打败我,你可过不去。”

魏青的心沉到谷底。

他知道,韩落英的计划成功了,他成功用谷幽居拖住了自己,给杀害姜宁创造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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