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时疫风波

延庆殿内,我抱着小温月,哼着她爱听的曲子,如今正值深秋,紫禁城的冷风比其他地方格外来得猛烈些,拍打在人的脸上就像后妈扇人耳光那样疼。我想起了还在圆明园里的四阿哥,不知道他是否依然勤学苦读,我命如意送过去好几匹保暖的绸缎给弘历身边的容嬷嬷,并嘱告容嬷嬷不要声张。

如意去了圆明园还未归,这时吉祥领着温实初进殿来了,温实初脸上有些焦急,见我便跪在地上求我说:“请端妃娘娘救救莞贵人吧!”

我并没有看向温实初,他的善良和温情让我在这深宫之中既觉得难能可贵,又觉得惋惜,转而问向吉祥,“莞贵人出什么事了吗?”

“回娘娘,温宜公主连日里粒米未进,吃什么吐什么,叫了太医来看,竟是中毒了。”吉祥有条不紊地回话。

“中的什么毒,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是木薯粉,太医说若以木薯磨成粉,混入公主常食的汤饮中,会使其恶心呕吐,严重时将胃部溃烂而死。太医说根据中毒症状应该是昨日下午中的毒,昨日下午众妃都在启祥宫的小戏台看戏,中途就只有莞贵人出去了一次,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有宫人看见莞贵人去往温宜公主所居的清凉殿方向。”

“即便有宫人看见莞贵人去往清凉殿,也不能证明一定是莞贵人做的呀?”

“娘娘所言极是”温大人起身说到,“只是巧的是满宫之中,这月只有碎玉轩的宫女问御膳房要过木薯,用来做莞贵人最爱吃的凉薯丸子。”

我思忖着上一世莞贵人因木薯粉一事遭人陷害,她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到底有谁能帮她做不在场证明,我便知她肯定有不能说的原因。由于上次在圆明园从如意耳中探听甄嬛和果郡王早有渊源,我估么着这次莞贵人打死也不能说的原因极有可能是果郡王,因为不说只是有嫌疑,说了可就是万劫不复。

上一世我因为抱病而当了莫须有的证人,没人会怀疑我说谎话,如今我身体康健生有一女,并没有多少可以让皇上增添几分同情分的地方。以前我是孑然一身为了扳倒华妃不遗余力,但我现在已深知华妃下场,此外我还不得不替自己的温月做打算,这些浑水少沾染一点算一点。

“温大人你请回吧,本宫觉得莞贵人顶多只是禁足,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但若你表现的过分热心,莞贵人恐怕就真得死无葬身之地了。”

“微臣不敢”,温实初重重地跪在地上,抬头望了一眼这位深不可测的娘娘,便缓缓退了出去。

果不其然,皇上还是偏爱甄嬛的,并没有因为几个宫女的话就相信了莞贵人谋害自己的皇嗣之事,但由于莞贵人确实有嫌疑,且不能自证清白,只得将莞贵人暂时禁足再做打算。

沈眉庄在月中听到消息,自是急不可耐地去求皇上,皇上也是无可奈何,他何尝不想还嬛嬛清白呢,国事太忙琐事繁多,皇上也只得先答应惠贵人一定会彻查此事。可正当此时,一件大事席卷了前朝与后宫,宫外闹起了时疫,还没一个时辰,华妃宫里的小德子也患上时疫死了,这时疫就这么飞速地传遍了宫里。

时疫我自是知道厉害的,上一世因为时疫,死了不少宫女和太监,就连沈眉庄也差点死去,我记得治疗时疫的方子是温实初弄的,我将温实初叫来,命他在我宫里研制治疗时疫的方子,并告诉他只要他能研制成功,莞贵人就能免掉禁足了。温实初听到我这么说,更是日夜废寝忘食地研制药方,他不知道我这么拘他留在宫里,一是因为我也颇懂医术,能帮上他一些忙,二是不希望他辛苦研制的方子像上一世一样流落到他人手里,白白给别人制了嫁衣。

时疫闹得很厉害,京城里里外外都布满着死亡的味道,皇上更是熬得几天几夜没合眼,华妃自是看不下去,一边张罗着江诚江慎两兄弟研制药方,听闻我这边也在催促温太医研制方子,华妃更坐不住了,立即请哥哥在府中招揽些外面的名医道士,一定要抢先我一步研制出来。

温实初研制药方到一半时,碎玉轩出事了,被禁足的莞贵人突发时疫,神志不清。皇上听闻后将碎玉轩设为禁区,并让太医院派太医前往诊治,这种情形下哪位太医都不愿意去,还是温实初自告奋勇,前往了碎玉轩。

“果然名与利,终究敌不过红颜一笑”我心中的默念,望着那份未完成的半副方子出神,“吉祥,你带我去看看那些患了时疫的宫人吧!”

“娘娘不可以去呀,娘娘乃千金之体,怎可视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去往那么危险的地方呢?”

“吉祥,医理上的事情,你自是不会懂的,但你只要记住,越是这个时候,我就越要前去才好。”我蒙上面纱,身上戴好熏艾的香囊,和吉祥两人小心翼翼的赶往了百草堂,那里是宫中患有时疫的宫人集中隔离的地方。我到时,只有一两个侍卫在此把守,没有一个太医在内诊治。

患上时疫的人大多发高烧,咳嗽,身上并未有什么红疹或者过敏迹象,我仔细盘问他们与什么人接触过,最终将宫内的传染源定在了小德子身上,如果说宫内的时疫都是由小德子引起的,那么小德子的时疫又是谁传染给他的呢?

我记得小德子是华妃宫里负责采办的人,我听其中一个患了时疫的太监说,小德子和他们喝酒时吹嘘自己替华妃娘娘外出采办,认识好些个回族商人,其中就有采办螺子黛一事,我暂且想不通里面的关窍。回到延庆殿后,我照往常一样研制温实初留下的半副方子,在纸上又添了几笔。等到如意从圆明园回来,我又听到了一个坏消息,四阿哥弘历也染上时疫啦!

“果真?四阿哥现在情况怎么样?”

“娘娘别急,容嬷嬷就在殿外,详细情况您听她来说吧!”

容嬷嬷入殿后一见我便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带着哭腔说到“请端妃娘娘救救四阿哥吧,四阿哥他,他性命垂危呀!老奴在这里给您磕头了”,说罢又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几十岁的年纪,不远千里从圆明园赶来紫禁城求情,这份主仆之情着实令人动容。

“我这里有一个方子,是之前一位太医研制好的,虽未经人试,但有四五分的把握,如果四阿哥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可能是救他的唯一方法。”

容嬷嬷颤颤巍巍地接过我手中的方子谢了恩,没有多话便走了。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皇上这个时候过来了。我恭恭敬敬地给皇上行了礼,皇上一见到我便请我坐下,缓言说道。

“听说你去百草堂了?”皇上好奇地问向我。

“臣妾见守卫的侍卫辛苦、殿中患有时疫的宫人可怜,便带了些衣食补给,探望了一番。”

“旁人都唯恐沾染上时疫,唯独你却有一颗慈心。”皇上低语,眼神有些踌躇。

“臣妾只是不想让那些宫人和侍卫们寒心,国难当头,若是主子不闻不问,难免让奴婢心生怨怼,若宫内如此,宫外就更不必说了。”我话里有话,皇上自然知晓,并没有多留,吩咐我多注意身体,百草堂的事情自有太医院打理。

我其实是想将四阿哥病危的事情给皇上说的,但是这样的事,自然有人会去禀告皇上,若没有定是有人阻拦;若禀告有用,容嬷嬷自是不会来求我了,我只希望吉人自有天相,四阿哥是未来的天子,他若连天命这一关都过不了,又何来继承大位呢?

乾清宫内,各位大臣散去,皇上留下了怡亲王和果郡王谈话。

“臣弟已查明引发大清时疫的原由!特来向皇兄禀告。”

“十七弟,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拘礼”皇上说完,命苏培盛给两位王爷赐座。

“时疫并非源于我大清,而是外夷传播所至,臣弟暗访京城各大巷落,得知京城中回民商人之中最先病发时疫,而这些回族商人全都是来往我大清与波斯国内,且数月前波斯国内就有时疫发生,故这波时疫来势汹汹,定是境外传入的缘故。”

“朕也觉得奇怪,自先帝爷得天花以来,满蒙汉之中的传染病来来去去就那么几种,这时疫从前从未有过。那就命人将这些回族商人拘禁起来,暂时切断大清与波斯的商道,命人严防边境出入,方可切断源头。”

“皇兄所言极是,臣弟以为治标还需治本,唯有研制出治疗时疫的方子方能拯救臣民于水火,且臣弟得知圆明园中的四阿哥已身患时疫,性命垂危...”还没等怡亲王说完,皇上紧张地问到。

“什么时候的事,这样大的事怎么没有人禀告,苏培盛!你这个首领太监的脑袋还要不要啦!”皇上生了好大的气,质问道。

一旁的苏培盛连忙跪下,吓得帽子都差点戴不稳。

“皇兄莫急,容臣弟说完,皇兄莫怪苏公公,臣弟得知圆明园内的容嬷嬷入宫后先去拜见了皇后娘娘,后又去了华妃宫中,都吃了闭门羹,路过延庆殿的时候,只有端妃娘娘请她入殿就坐,离宫前还带了一张治疗时疫的方子。”

“端妃有治疗时疫的方子?朕从未听说她有这能力。”

“臣弟听容嬷嬷说,端妃娘娘的方子也是从一位太医手中得来,容嬷嬷才放心熬药给四阿哥喂下,四阿哥翌日便清醒了许多,三日之后便痊愈了。”怡亲王说到此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真是天佑我大清,快将医好弘历的方子收好,命太医院连夜赶制成药包,先发往宫内各处,十三弟,你再派人批量赶制更多的药包,发往全国各地的集中点,妥善安排好分配事宜。”

“皇兄圣明,臣弟遵命”怡亲王跪下回到。时疫问题总算有了解决的方式,皇上见果郡王仍愁眉不展,缓声问道。

“十七弟,你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朕说吗?”

“臣弟在调查时疫期间,还有一件别的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果郡王回道。

“说吧!”皇上刚有一丝放松的心情,如今又沉重了起来。

“臣弟查回商之事,其中有些回商不仅仅只是经商那么简单,他们还替朝中权贵走私贡品。”

贡品是只有皇上和太后才能尊享的物品,且多为国外进贡,珍贵无比,哪怕是亲王,也需要皇上赏赐方能使用,若是私自使用就是挪用贡品,欺君之罪!

“都有哪些人参与其中?十七弟不用怕,朕和怡亲王在此,哪怕是朕的亲眷,也绝不容私!”

“听回商的头头说,大部分贡品都运往了两处,一处是敦亲王府”,果郡王说时瞧了一眼皇兄的神色,继续说道“一处是年大将军府”!

“大胆!”皇上气的将手中的佛珠摔落,还差点摔下台阶,怡亲王连忙去搀扶,皇上一只手搭上怡亲王的背,又呼唤允礼近身前来,另一只手勾上果郡王的肩说,“敦亲王,朕是万万不能再忍了,如今年羹尧与敦亲王已有勾结之事,且二人若真有反心,我大清必定有灭国之患,你们二人皆暗中留意敦亲王和年羹尧,收集他们的罪证,等到事发之日,我会安排张廷玉通知你们!”

“臣弟们谨遵皇兄吩咐!”怡亲王和果郡王异口同声,给了皇上一颗坚实的定心丸。三兄弟彼此围坐一团,前所未有的团结,只希望时光定刻在这一秒,永远不要流逝。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