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谢谢你帮我上药。走吧，该回去了。免得小九担心。”晏子毓已经穿好了单衣，从石床上站起来，似乎碍于伤口，动作不复往日般轻盈。
“切，横竖我都救了你两回了，别光嘴上说谢，倒是做点实际行动来看看。”曦苑瘪瘪嘴，开玩笑地说道。
“哦？你想要我怎么谢你？”晏子毓挑了挑眉，一面收拾起石床上的药瓶，一面问着。“要价值不菲的金银宝器，还是能够治病保健康的仙草？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提便是。”
“嗯......”曦苑摇摇头，一时间却也想不出想要什么。“先欠着吧，以后再找你讨。”
“没问题。”
“说好了，到时可不准赖账。”曦苑笑出月牙眼，朝他伸出了小拇指示意拉勾约定，晏子毓只得无奈微微叹了口气，也伸出自己的勾上去。
二人朝洞口走去，洞内光线昏暗，地面高低起伏不平，曦苑紧随晏子毓其后，防止自己一脚踩空摔倒了去。
“晏子毓，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恩人，可问。”晏子毓偏着头看她，语气随性。
得到晏子毓肯定的回答，曦苑犹豫了片刻，才问出从刚才就一直围绕在她心头的疑惑。“你为什么躲在这里？”
只瞧见晏子毓的神情有了一丝异样波澜，而后故作轻松地回答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因为七星伯若知道我受伤，无论伤情轻重如何，他总要念叨担心个不停，没心思去照顾孩子们。所以为了不让他忧心，久而久之，这石洞一直是我的疗伤秘地罢了。”
“你别把我当傻子。”曦苑沉沉开口，情绪忽而有些复杂。按小九今日偷溜进屋里取药的动作来看，既显得笨拙生疏，被她发现后又夹杂进惊慌失措，分明是临时受了晏子毓的指令，头一回帮他偷药。
晏子毓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放着温暖舒适的弥清阁不回去，宁愿躲在这荒凉冷清，一无所有的石洞里。
无非是因为......
“你在躲着我妈？”曦苑轻声地问，在静悄悄的环境里，仍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晏子毓的背影一窒。
“自从上回分别后，每次我来莫泊丘，都恰逢你出门远行去。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曦苑继续说到，双手不自觉握成拳。
此时他们刚好行至洞外，听着话晏子毓慢慢地回过身来，曦苑的脚步亦随之停住。二人面对面站着，不过一个胳膊宽的距离。
“曦苑，我......”
不等晏子毓说完，曦苑便打断他：“以后没必要这样费心思了。上回我，仔细冷静下来想想，夏玉的事实在不能全怪罪到你头上，况且夏玉都已经原谅你了，我又有什么资格替她去埋怨你呢？”
因为说的都是体己话，曦苑有些不自在，自顾垂头盯着地面上，月华倾照着他们身子映落下来的两道黑影。
直到她话说完好久，都不见晏子毓的身影动弹，曦苑这才抬眸看他。
晏子毓眼睛里含着亮光，没有谎言被戳穿的窘迫，反而是像是如释重负，千种情绪，千言万语杂糅在一起，最终汇成温柔的一句。
“好。”
见到晏子毓安好地回到弥清阁，小九连怕被他骂这事都抛之脑后了，高兴得上窜下跳的，留下不明缘由的七星伯他们面面相觑。
小九阴差阳错促成晏子毓与曦苑的和好，所以晏子毓也并未责怪他不守约定一事。对着七星伯他们疑惑，三人打着哈哈随口应付了过去。
夏玉把糕点重新端上桌，大家围坐着有说有笑地吃起来。曦苑在莫泊丘留宿了一晚，一大早又赶着时限返回了人间。
刚回到礼明寺不久，就听见门外有小和尚来敲门，“施主，庙门口有位叫凌知景的人说有要紧的事找你，你可认识他？”
凌知景？他来找自己做什么？曦苑心想着，忙张嘴回答道：“认得，认得，是我朋友。”
“好的，那你赶紧去看看吧，他从昨天就开始在外头等着了。”
“有劳了。”来不及换身衣服，曦苑打开房门朝小师傅并掌致谢后，便快步走去寻凌知景。
踏出庙门口，只见凌知景坐在边边最顶级的石阶上，怀中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时不时警惕地看着过往的人，像是护着什么宝贵的东西一般。
“凌兄。”曦苑靠近，叫着凌知景的名字。
凌知景闻声回头望去，见到曦苑如同见到什么救世主般，马上起身捧着包袱迎上来，“曦苑，这该如何是好。”
曦苑按着凌知景的要求，领着他来到庙内院子一处偏僻的角落。两个人都仍穿着昨天见面时的衣服，却彼此顾不上深究。
“发生什么事了？”曦苑问。
“你看。”凌知景不多言，解开了包袱的结，掀开棉布的一个角，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竟是一堆翠绿如新叶的玉石。
“这些玉......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曦苑吓得瞪大了眼睛，她知道凌知景的家境清贫，定不可能有这么多贵重的玉石。
“你还记得冰和留在我屋里的石头吗？”凌知景将布角盖了回去，问道。
“嗯。记得。”曦苑点点头。
“不管你信不信，这些玉石就是那对石头变的。”凌知景将昨天分别后，回聚轩斋整理房间时的所见一一告诉曦苑。
搞清楚了玉石的来源，曦苑反而放下心去，忽然明白了昨日在凤语楼，冰和为什么会专门叮嘱凌知景，记得去把她未吃完的石头收存起来的意思。
曦苑摇摇头笑了，原来冰和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
“你笑什么？你不相信嘛？”凌知景微皱起眉头，不解地说到。
“我相信，既然是冰和给你的，玉石你就拿着吧。”
“无功不受禄，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凌知景坚定地说，手上将包袱重新打了结，准备递给曦苑。“还请你替我把它们拿去还给冰和。”
“何来无功？我想大概是因为她在你屋里住了那么久，承蒙你细心照顾，玉石算是给你的房费和酬劳吧。”曦苑往后退了一步，将包袱推回去。
“可这也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凌知景又把包袱递过去。
一来一去，不是个办法。
“哎，冰和的脾气你可知道，你不收她的谢礼，小心搞不好她一生气，立刻回来人界找你麻烦。”曦苑搬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一听到这，凌知景联想到与冰和相关的噩梦往事，不禁打了个冷颤。
“在世人眼中价不可估的翡翠玉石，在冰和那里不过一样是块普普通通的天然石头罢了。若你实在觉着难受，不如拿玉石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曦苑转了转脑袋，想到个好主意。
“说来听听。”
曦苑朝凌知景招了招手，凑在他耳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赞成。”凌知景一扫方才的郁结，开心地点点头。
己达成共识，二人马不停蹄地跑去当铺，打算将玉石全部换成银票。冰和留下来的玉石，全都是最紧俏的好货，当铺老板乐开了花，连大烟都顾不上抽。
就在当铺老板清点玉石数量的时候，曦苑将其中一块最大的翡翠捡了出来，放到凌知景的掌心中，说到：“好歹是人家的一分心意，留一块做个纪念也好。将来若有急用钱的地方，也能一解燃眉之急。再说你不是想出国学画么？得先把学费、船票钱准备好吧。”
曦苑说得句句在理，凌知景不再坚持。他摸了摸手中的玉石纹理，默默地把它收进口袋。
隔天的锦城日报头条之一，
【市红十字会昨天接受一笔未知捐献者的巨额善款，可满足红十字学堂的建设计划与接下来爱心物资的发放工作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