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落 幕

柳残云心寒了,他知道已经无路可退,但他不服输,他看见西门吹雪走了,陆小凤也没有在旁边,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他向他认为是瞎子的花满楼出手了,他想速战速决,于是使出的是自己的杀招。

柳残云腾空而起,左手放出一道金光——金丝鸟,右手一掌劈向花满楼的心脏,他已经用出全身的功力,他相信在暗器和铁掌的双重攻击下,一个瞎子是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只要一击即中,花满楼必死无疑。

但他错了,花满楼没有眼睛,却有一双聪慧的耳朵,花满楼清楚的听见暗器发出的劲风,判断出力道和位置,一个向后的空心筋斗躲开了暗器,在躲开暗器的同时,花满楼还知道柳残云出了铁掌,掌风扑胸而来,打的是心脏,花满楼心道“好狠的双击,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如果不是超乎常人的听觉和反应,花满楼已经成为死人。

就在柳残云认为花满楼无法躲开铁掌的瞬间,花满楼也出掌了,打的也是柳残云的心脏。

柳残云的铁掌像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摧枯拉朽。

花满楼的铁掌如刀,拔地而起,穿风破玉。

两人在半空相遇,柳残云掌势如山,却落空了,花满楼掌势如水,正中柳残云的胸口。

柳残云落地,口吐鲜血,哈哈大笑:“我……我……真不该来。”

说完缓缓的倒下。

他已经知道自己低估了花满楼,但已经晚了,江湖上从此不会再出现这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可怕人物。任何人低估了对手,都会付出生命,这是无情的江湖规矩。

花满楼宽厚仁慈,不轻易杀人,不想杀人,可是不杀柳残云死的就是自己,谁都不愿意让对手活着而自己死去。

花满楼也向后山走去。

梅庄的后山上,又多了三座新坟,梅老爷,梅夫人,还有她们的独生女梅小莹。都是李管家亲手埋的,他不让其他人动手,因为他是梅庄的总管,是梅老爷最忠实的助手,任何事交到他手里他都会办好,不用过问,也不用担心,他也做不好,其他下人就更做不好了。

陆小凤很悲伤,因为失去了老朋友,失去了心爱的梅小莹。

一幕幕嬉笑打闹还在眼前,可是梅小莹已经被无情的杀害了。

花满楼也有些伤感,因为朋友悲伤,也因为在短时间内死了很多人。

夜悄悄的降临了,很静。

暴风雨前是静的,暴风雨后也是静的。

今夜刚好是暴风雨后的静,很静。

梅庄的花园里,花依然芬芳,酒桌依然在,梅老爷珍藏的美酒依然多,可是喝酒的人已经死了,静静的躺在山上。

李管家在梅庄挂上了白花,白布,白灯笼,使原本就凄凉的梅庄变得更凄凉。

梅庄有很多下人,许多都是梅老爷救回来的,可是梅老爷一死,除了李管家和少数几个人以外,所有人都跑了,还顺手带走了许多东西,刚好验证了“树倒猢狲散”这句名言。

李管家是梅庄最老的下人,也是最好的下人。他今夜很忙,忙着打理梅庄的摊子。

陆小凤和花满楼没有帮忙,因为李叔不需要帮忙,他们只有在梅庄花园透气。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走在这已经走了无数次的梅庄里。

静是许多悲伤和伤感的人最喜欢的环境。

安静的夜,安静的到了深夜,月已经没有十五的圆了,但月光还是很白,在梅庄是苍白。

整夜,灯都没有熄,为活着的人增加人气。

陆小凤睡下了,花满楼也睡下了,可是谁都没有睡着,因为这几天的事,这几天的人。

事发生了许多,人死了许多。

朋友死了,杀朋友的人也死了,就死在眼前。

所有的事就这样结束了,结束得很突然。

金丝鸟何其可怕,杀人如麻,可是谜底却只是一个曲秋风和柳残云。

三十天,一个恐怖的期限,现在才二十八天,可是期限却已经不复存在了。

多么严密的一个计划,只因一个笛声,全都草草的收场了。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难道就这么简单吗?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多少人去揣摩。

安静的夜安静的过完了,陆小凤还在床上,笛声又起了,很幽美,但却没有了前面的穿透力,这不是会死人的笛声,而是约人的笛声,约的人就是陆小凤。陆小凤知道就是要约他,所以就起了,往笛声的方向悠悠的走去,可能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今天他好像精神没有往常的好。

走了很久才到传出笛声的地方,河边,凉亭里,一个三十岁身着红衣的女人萧红叶。

萧红叶看见陆小凤来了,就习惯性的停下来,“你今天的速度很慢。”

陆小凤没有笑脸:“没有好的精神走路自然不快。”

萧红叶:“你连跨过这条河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陆小凤没有回答,跃过小河,到了凉亭,抬起酒杯就喝。

萧红叶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这个没有精神的男人,“你不是说这个月的酒喝完了吗?你有承诺。”

陆小凤有气无力的道:“该死的人和不该死的人全死了,我还守什么承诺,承诺救不了人。”

萧红叶若有所思:“连你陆小凤都不守承诺了,江湖上就不再会有承诺出现。”

陆小凤没有搭话,只是喝酒,不停的喝。

萧红叶:“那个小丫头真的把你的心带走了吗?”

陆小凤拿起了整壶酒,他感觉用杯子已经不过瘾了。

陆小凤没有给他答案,可是她已经知道了答案,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索性也开始喝酒。

酒是一个好东西,开心的时候喝了让人更开心,难过的时候喝了让人变健忘,糊涂的时候喝了让人更糊涂。

今天萧红叶准备了十坛酒,可是也不够他们两人喝,很快酒坛就都见底了。

酒喝完了,陆小凤仍然没有话说,萧红叶有了醉意“你就那么放不开那个小丫头吗?”

陆小凤站起来,把手里的酒坛扔进河里,打了个酒嗝,看着河水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酒坛被河水越冲越远。陆小凤走出亭子,从河里走了过去,水漫到了他的腰间,头也不回的走了,也许梅小莹在他心里真的很重要。

萧红叶看见这样的陆小凤,不经意间流下了两行清泪,泪水在早晨的阳光下更加晶莹剔透。

她也喝多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望着陆小凤的背影,没有眨眼,让酒后的泪水任意的流淌。

也许喝多了,神仙也变凡人。

“情为何物,让你也流泪了。”萧红叶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素衣人,头上带着乌纱帽。

“陆小凤这样的江湖浪子也多愁善感,更何况是我一个孤独的女人?”萧红叶也变得和陆小凤一样有气无力。

“看来陆小凤真的很吸引人,你被他吸引了。”素衣男子看出了萧红叶的心事。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萧红叶重复着陆小凤吟咏过的诗句,眼神忧郁。

素衣男子变了口吻:“你的事办完了,就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萧红叶抬眼看了一眼素衣人:“我只是负责吹个笛子,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其他的我们各不相干,你们管不着我自己的事。”

素衣男子:“我是怕你入戏太深,管不住自己的嘴。”

萧红叶从地上站了起来:“办事是办事,生活是生活,我分得清,你不用瞎操心。”

素衣男子转过身离开:“那就最好不过了。”

萧红叶把石桌上的几个酒坛一个一个扔进河里,像生气的的小女孩,发泄心中的无限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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