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1章 前所未有

金光道忽然发现,自己的头脑中再也没有了半点混乱,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清醒。

他看向了放在柜子旁的一只沉重的粗瓷瓮,觉得自己的血液里奔涌着一股从来都没有过的,一触即发的巨大力量与勇气。

既然老天让自己在此时此地遇见了今生的第一个知己,他就必须战胜自己,做出一件他从来都不敢做的事情,用来回报老天赐下的这个巨大恩赐。

如果连自己都战胜不了,他还凭什么能做拯救天下苍生的大英雄,金光道再次想起了张茶的目光。

那种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自信无比的目光,不正是自己所渴望拥有的吗,如果他今天退缩了,他凭什么还有资格认为,自己能够成为一个足以拯救天下苍生的大英雄。

金光道满眼血红,屏着呼吸,又看了一眼那只沉重的粗瓷瓮。

他坚定地相信,要是用这只粗瓷瓮砸中了某个山匪的脑袋,一定能立刻把那个山匪砸得脑袋开花,头破血流!

白鸟山山寨座落的这座荒山上,万籁俱寂,太阳还未东升,天际一片鱼肚浅白。

突然,一个男人的惊叫声,从山寨角落的一个院子中传了出来,撕破了冰冷而静谧的清晨。

“哎呀!有蛇!救命啊!我让蛇咬了。”守在房门前的钱山匪和另一个山匪,一听到金光道的惊叫,便一个机灵站了起来。

钱山匪睡得迷迷糊糊,一边开着房门上的锁,一边恼怒地低吼道:“别穷叫唤了,这山里又没毒蛇,咬一口死不了。”

金光道在房里“砰砰咣咣”地慌跳慌叫着,听起来简直吓破了胆,声音都颤不成声:“哎呀!救命啊,蛇!蛇。”

钱山匪很快便开了门锁,一把推开房门,拎着大棒向房里跨去,恼怒道:“哪了?蛇在哪了?”

回应他的,是一只正砸在他脑袋上的,沉重破旧的粗瓷瓮,粗瓷瓮瞬间破碎,瓷片混着血液飞溅而起。

“啊。”钱山匪痛吼一声,头破血流地向地上倾倒而去。

金光道再趁机抄起一只早就备好了的硬板凳,往钱山匪身上狠狠地砸了几下。

“啊呀呀呀呀。”接着,金光道便嗷嗷地大声吼叫着,胡乱抡舞着手里的硬板凳,再次砸向了钱山匪身后的赵山匪。

赵山匪被金光道突然疯了一般的模样吓了一跳,转身就逃了出去。,金光道圆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便一下子冲出了房门!

他不敢回头,冲出院子,又死命地向手小欠和张茶所在的小院方向跑去,金光道相信,手小欠和张茶,绝对不会这么早就下了山。

不论自己是否会被抓住,也不论手小欠和张茶是否会与胡大虎沆瀣一气,他都必须要再看见那个背着巨硕石剑的强大少年一眼。

白鸟山山寨不算小,金光道闹出的动静其实也不算大,但是清晨寂静,山匪们都在沉睡。

金光道的吼叫和钱山匪赵山匪的怒骂,显得十分清晰刺耳。

后面的赵山匪被金光道活活吓了一跳,闪出房外才明白过来,是金光道骗他们开了门,想要逃跑。

赵山匪便怒吼一声,随手抄起了一把家伙,转身便向金光道追去。

钱山匪被金光道用瓷瓮砸得满脸是血,也马上爬了起来,拎着大棒,怒火滔天地从房中蹦了出来。

他满脸狰狞,跑得比赵山匪还快,几步便追上了才刚跑出院子的金光道,一脚从后踹翻了他,怒声吼骂着抡起大棒,劈头盖脸地向他砸去:“敢偷袭我,看我今天不宰了你。”

瘦削的金光道被踹得扑倒在地上,才刚爬起一半,便又被一棒砸倒了下去。

钱山匪凶狠地大骂着,手手中大棒一次次毫不留情地灌风抡下,赵山匪也冲了上来,对着金光道一通拳打脚踢。

金光道拼命护着脑袋,仍被打得鲜血四溅,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在地上连滚带爬,被打倒了,他便咬牙伺机爬起身来,向手小欠和张茶所在的小院方向跑去。

再被踹倒了,他便挣扎着艰难向那个小院的方向爬去,金光道在地上翻滚着,不停地哀嚎惨叫着,鲜血渐渐染红了他的视线。

他疼痛,他害怕,他绝望,他的大脑太过混乱,所以竟然一片空白,但是,他模糊而血红的视线终点,却一直都死死地锁定在手小欠和张茶所在的那个小院。

金光道颤抖着伸出满是鲜血的右手,努力地抓向了那个小院的方向,拼尽了全身的所有力量,凄厉地大声狂喊道:“小兄弟!求求你!带我下山!带我下山啊。”

张茶和手小欠一倚一躺在炕桌两侧,都在闭眼小睡。

迷迷糊糊中,张茶做了一个梦,这是一个噩梦。

张茶梦到小时候,给巨石城大户人家少爷做陪练小童的时候,因为武师夸了自己一句悟性高,便被那家大户人家的少爷嫉恨,让贴身小厮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用绳子勒住了自己。

张茶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小厮很强壮也很凶狠,比幼小瘦弱的自己强壮许多,他也直到现在都很清楚地记得,那种几近被勒死的濒死感,是有多么地痛苦难捱。

后来,当年那个瘦小的自己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成功脱困且反,但是那种窒息濒死的恐惧与痛苦,却一直都深刻印在了张茶的记忆里。

张茶迷迷糊糊地陷在那个噩梦里,紧紧地闭着双眼,拼命想要呼吸,却怎么也喘不上气来。

终于,他被憋得猛然睁开了眼睛,张茶这才发现,怪不得自己会做噩梦,原来是森宫混沌兽那个肥大得发指的肥肉,压在了自己的脸上。

张茶恼火地伸手拎起它,丢到一旁,森宫混沌兽骨碌碌地滚到一边儿去,继续打着如雷的呼噜。

张茶被憋得够呛,呼吸了几口气,看了看睡在炕桌另一侧的手小欠,仍有些昏暗的天光里,手小欠面容安详,睡得很沉。

这个逞强的小子,伤得实在太重,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张茶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又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山寨远处远远地传来了一阵嘈杂吵闹的声音。

有惨叫,有怒骂,有物事滚落的混乱声,还有击打肉躯的闷声。

很快,一个惨叫着模糊呼喊些什么的男人,便似被人用布头捂住了嘴,停止了凄厉的叫声。

白鸟山山寨再次沉寂了下去。

张茶听着这些声音,眼睛张开了一条缝,微微皱了皱眉,那个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张茶神情渐渐凝重,又看了一眼疲惫沉睡的手小欠,然后,他倚靠在炕上,再次闭上了眼睛。

过不多久,天光大亮。

山寨柴房。

胡大虎神色阴沉地站在房外,面前站着的人,正是绑了满脑袋白布条的钱山匪,金光道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堵着嘴,牢牢绑在了柴房里。

这时,有小山匪来报,说张茶和手小欠两人都睡醒了,胡大虎便收回了脸上的阴沉之色,命人去给手小欠和张茶送早膳。

他得尽快和手小欠交换山寨外机关陷阱的布局图,把手小欠和张茶快点送走。

很快,胡大虎也亲自赶到了小院,见了张茶和手小欠,他把银子换成了银票,连同机关蝈蝈的图纸一起交给了手小欠。

手小欠却没有接,而是让胡大虎带着银票图纸、面粉还有纸笔,亲自跟着他们两人一起出寨。

到了寨外,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胡大虎知道笔墨纸砚应该是用来画机关陷阱布局图的,却不知道要面粉是个什么用处,但也没有多话,马上命人去取。

东西很快送到。

三人便准备离开山寨,可就在这个时候,张茶站在胡大虎的身后,忽然漫不经心地问道:“胡寨主,你们的四当家金光道呢?”

胡大虎没想到,张茶整整一天一宿都没想起金光道,却在这时候提起了他来,不由一凛,他转过头来,脸上堆着笑,还没开口。

张茶淡淡微笑着看着他,继续说道:“前天夜里,他对手小欠照顾有加,临行之前,我想当面谢一谢他。”

胡大虎的身躯顿时一僵,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张茶一眼,脸上又马上露出了赧色,说道:“兄弟,那个混账的金光道……唉,真是丢人,我本不想说的。

但是,既然兄弟你这么重情重义,居然还记得那个狼心狗肺的混账,我就实话实说了吧。”

说到这里,胡大虎一脸惭愧羞恼,忍不住骂道:“那个宵小金光道,简直是我白鸟山的耻辱。

昨天早上时,他趁着小解,居然想在窗户外往兄弟屋里吹迷香,幸好被我抓了正着,因为手兄弟伤重需要静养,怕惊动了您二位,就没声张。

后来,我把他绑起来一问才知道,原来竟是看中了兄弟你腰上的那把宝刀,我早就知道那个混账贪财图利。

可没想到居然连兄弟你的主意都敢打,简直是陷我诚心诚意的白鸟山于不义之地,实在可恨,所以现在,他正在柴房里绑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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