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请破产？”
唐自如得到这个消息时，脑袋像进了一层白雾发懵。
亲戚们一通又一通电话打过来，“自如，这怎么回事？消息是不是真的？”
“怎么就突然破产了？宛宛订婚那天不是好好的？”
“这消息是真是假？”
亲戚们一个又一个问她，尽管换了不同的说辞，主题却都是同一个。
唐自如骄傲了一辈子，怎能允许让面子掉地上，嘴皮子都快磨破解释了一遍又一遍。
“这怎么可能，人家家力雄厚，怎么可能会破产？”
“误会啦，其实他们家家底很厚！光商铺都有好几层，好几千万……真实的资产有几个亿。”
随着解释重复的遍数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累，到最后唐自如已经不想再接任何亲戚的电话。
她如同做梦一般，坐在沙发上腿脚发软，不等她拿起电话询问亲家，唐宛宛就从外面回来了。
唐宛宛神色倒还算平静，一言不发进门就低头换鞋，但这种平静对于第六感颇强的唐自如来说并非好事，她忍着心中忐忑，拉起女儿的手坐在客厅，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给我打电话？文斌那边怎么了？”
唐宛宛不忍告诉妈妈真相，本想隐瞒，但有些事……不说也瞒不住，纸终究包不了火。
“文斌他爸爸资不抵债，申请破产了。”
申请破产了。
破产了。
破…产…
唐自如黑色的眸子颤动，从女儿口中亲自承认这句话，第一反应居然是她在开玩笑。
“这不可能是真的！”
“是真的。”
看的出，唐宛宛并不想过多讨论这个话题。
唐自如追在女儿身后，语气不可置信，“宛宛，你要有自己的主见……这分明是放出来的假消息，他们怕被人惦记财产……人怕出名人怕出名猪怕壮。”
“有钱人都是这样，你看现在网络上曝光那么多，这个社会不太平，有钱都说自己没钱！”
“妈！”
唐宛宛打断母亲的罗嗦，再次重申：“是真的。文斌说他们可能要搬家。”
唐自如呆呆站在客厅，看着女人和往常一样面容平静去楼上，整个人在楼梯口伫立许久。
她目光落在自家这油漆剥落、略显破旧的楼梯扶手上，脑袋空白。
唐自如用最快速度倒持一番，赶到老郭家。
一到家门口，就看到他们家门口大包小包，几个人进进出出正收拾东西，家里的高档家具正低价折给别人。
唐自如走进房子，屋子虽然装修得大气堂皇，但此刻略显清冷。一向高傲泼辣的郭总媳妇，此刻披着略微杂乱的长长卷发坐在沙发一角。
平日里多任性张扬的女人，此刻一言不发眼圈红红，仿佛泄气的皮球透着蔫巴。
唐自如走过去坐到她旁边，还未开口，老郭已经从里屋出来，手里抱着一尊木雕的奔腾黑马，看到唐自如过来，他一愣。
唐自如站起身，“老郭，这是怎么了。”
郭总眼中带着两分疲惫，把木雕交给别人，和唐自如在阳台聊天，“本想再坚持两个月，但思前想后觉得一直耗着没什么意义，只会亏损更多。”
唐自如已经在强忍心中震撼，颤抖的声音仍存有一丝希望，干巴巴挤着笑容问：“这只是普通的搬家吧？是不是金蝉脱壳？有钱人都喜欢故弄玄虚，狡兔三窟。”
老郭脸上没有丝毫波动，淡然道：“这房子过不了多大会儿银行就过来查收，我把能处理的东西都处理下。”
唐自如：“你就跟我说实话吧！是不是故意要把这个房子抵押给银行？自己已经把钱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老郭佩服她有如此想象力，但他向来不善言辞，“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就是这样。”
这时，这个老郭之前的供应商过来了，说要过来挑两具家具搬走，老郭过去和他攀谈顺便搭把手。
唐自如站在空阔的阳台，愣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才把这个消息彻底消化在脑中。
郭文斌抱着箱子从楼上下来，看到唐自如站在自家一楼，局促打了个招呼，脸上带着歉意。
“阿……阿姨。”
他正在打包自己从前的手办，已经半价挂到网上，能折一些钱出来。
他都没想好怎样向未来岳母说这事，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她到访。
郭文斌和他爹老郭一样，不怎么会说漂亮话：“阿姨，对不起。以后会好好努力。”
这句话雪上加霜，唐自如直直站着，没有回应。
从天堂堕到地狱，也就短短几天的事儿。
唐自如正觉万箭穿心，突然想起关键，她过去轻轻拉了一下郭总，“郭总，不对呀……你不是有商铺在出租？好几层值几千万的商铺！”
商铺？
郭总看一眼唐自如，同样一头雾水，自己名下的住宅都卖完了，哪里还剩下商铺？
“我以前投资过商铺，不过几年前就卖了。”
“不是还有一栋房子吗？一层都500多平！”
一旁的供应商听到这话首先是惊讶，随即是苦笑，最终对老郭使了个眼色摇着头离开了。他临走前用同情的目光回望一眼老郭，都是一块儿奋斗过来的伙伴，看着多年合作的人走到今天这步，心中些许戚戚然。
人生起起落落，只能各自安好。
“哪有的事儿。”
老郭以为她受了刺激，同时心中有愧疚，“你放心，我这边的事情会稳妥处理，尽量不让孩子受影响。”
唐自如看这一摊子……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她将老郭拉到角落，“我心脏不好，还有哮喘，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现在是不是演戏在给银行看？”
老郭无奈中透着不耐烦，“亲家，我能拉下脸演这种戏吗？”
“真对不住了！”
天。
塌了。
前几天还在亲戚口中炫耀自己未来生活，且买了一堆奢侈品的唐自如，回去的路上几经踉跄，好几次差点摔倒了。
怎么会这样呢！
她反复问自己。
这几天满脑子憧憬的美好生活，瞬间像被击碎的镜子碎了一地。
同样疑问的，还有老张媳妇。
她一早听闻老郭申请破产，房子即将法拍，一开始也以为是恶作剧。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明明前几天还在风风火火办喜事，今天就传来这么大噩耗。
老张刚从摊子上回来，就被朱清堵在沙发旁，“老郭明明有那么厚的家底，怎么说破产就破产了？”
老张也是中午才得到的消息，要不是隔壁老徐夫妇八卦，向他询问消息真假，他都不知道老郭这么快申请了破产。
“老张，到底发生什么事？房子呢？老郭那好几层商铺呢？”
老张看着媳妇眼睛里几乎喷出火，大脑快速运行找着借口，“那房子……”
“我以为是他的，后来才知道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搞错了！不是他的。”
朱清觉得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也就是说，他现在一无所有了？”
“嗯。”
“真的破产了？”
“……嗯。”
老婆一怔，整个人用一种很慢的动作坐到沙发上，用将近半分钟的时间来消化。老张刚想开口宽慰，朱清双手突然捂住脸，长长叹气夹杂着哀嚎。
“我那苦命的闺密……前半生被不幸的婚姻折磨，如今女儿又遇到这么大挫折，以后可怎么办。”
“上天为什么对女人如此不公平，她一生心高气傲，怎么偏偏遇到这种事？”
老张惊讶的看着朱清，宛若再看电视剧魔幻演绎。
如果他大脑没记错的话，就在前几天，她们还互相把对方当作仇人，彻底决裂。
唐宛宛的订婚宴上，朱清看唐自如的眼神充满怒火和不甘，已经颇有势不两立的架势。
可能女人就是这样吧！可以因为一件再小不过的事变成仇人，也可以一瞬间放下仇恨重归于好。
朱清之前气是真气，如今同情也是有三分真同情，一个人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扯大，原以为遇上金龟婿，没想仍是过眼云烟。
老张进到厨房起锅做饭，时不时探出脑袋看看客厅发呆的朱清，心中忍不住感慨：
果然应了那么一句话，身边人活的差，就同情心泛滥。身边的人活的好，又会生起嫉妒心。人性，真是复杂的存在。
同时，老张忍不住暗自唏嘘：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把房产的事推到老郭远房亲戚身上，既没有人深究，又合情合理。
老闺蜜那边已知道真相，都是个人选择，自己无需发愁解释的事。
……就这样吧，别再有别的事发生了。
只是苦了老郭，安安稳稳当了十几年老板，如今这般田地该如何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