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你借机敲打我就坡下驴

王泗被抓来得太过突然,是宁尘完全没有考虑到的突变。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哪能事事都考虑到,变故是大多数的,也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但如今该如何呢?宁尘当下也只能想到这些,他言毕,小厮点头答应,然后由阿大引着出去了。宁尘正踱步想着,阿大却很快回来了,“三郎,处置使府派人来了”

“这么快?这都入夜了啊?他想干嘛?”宁尘边问,边往外行去。

梅园门口来了一队褐服佩刀的差兵,一个精瘦老头正在与他们对质,“我就是青头山的掌柜的,你们待怎样?”

那老头是独孤家的万仲令,不愧是独孤家出来的,确有几分傲气,宁尘想着,那为首的差兵却言“快叫你们的当家人出来”

走出门来的宁尘便上前道“不知所谓何事,还需连夜来?”

“你是何人?”

“在下武阳,我想你要找的就是我了”

“你是武阳?”

“正是”

“那请吧”

这时就听得一声娇喝“我看谁敢带走他”,自门里出来的是云飞嫣,她淡妆挽发,想来已经睡下了。

“这里是梅园,是我明国公府的梅园,谁要再多一言试试”,宁尘在云飞嫣的眼里看到了一种气息,他想,那就是杀气了,这时门里越来越多人赶了出来。

宁尘知道那个差兵分明是为了自己而来,而李叔克这样做,显然是洛阳局势有了变化。宁尘想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表明立场,一个借坡下驴的机会。于是宁尘朝云飞嫣走了过去,他本想安慰云飞嫣几句,可刚伸出手突然想起两人的身份,立马凑近做捂耳状,对云飞嫣轻声言“我随他们去,你派人通知老太公,可能洛阳局势有变,别担心我,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照顾好家里”

宁尘说完笑了笑,然后又转头对赶出来的月儿等人言“都回去吧,别凉着了,照顾好鹊儿”

众人还欲上前,被云飞嫣拦下,宁尘此时在云飞嫣的眼里看到了担忧与了然,很显然她明白了宁尘的意思,但也免不了对宁尘处境的担心。宁尘转头对那痴痴站着的差兵道“走吧”

那差兵整个人都懵了,他本就没有想过真能把宁尘带回去,而且上头也并没指望他把宁尘带回去,可如今该怎么办,难道说我刚刚开玩笑的吗?他就这样傻愣愣的跟着宁尘一步步往太原府行去。

星辰闪耀,月随影动,今夜的梅园定会有很多人难以入眠,而宁尘呢,他睡得很香,因为他又醉了。

宁尘被带到太原府便送至府牢,在里面他见到了王泗,这牢房不似宁尘想象的那般脏乱,相反,很整洁,很宽敞。一灯通明,王泗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宽大的木榻上,见宁尘被带进来,他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哈哈一笑。

宁尘也跟着笑了,“看来你是猜到了我在这里寂寞,赶忙来陪我了”

“是啊,怕你一人太寂寞嘛,看样子过得不错啊”宁尘看了一眼几案上摆着的早已冷掉的佳肴道。

“哈哈,还行,就是没人说话,吃饭都不香了”

“这不,陪你说话的人来了嘛”

“对对对”,笑答完王泗走近栏杆对外面高声叫道“来人啊,快送酒菜来”

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酒菜,二人一番高谈阔论,推杯换盏不在话下。

第二日宁尘正午才醒,王泗也刚刚醒来,又是吃喝闲谈,又是酒入脾肠,就这样过了三日。

宁尘在牢房里怡然自得间,武府老宅的偏房里老太公在盘坐静思,云飞嫣跪于堂中言“老祖宗,已经三日了,我们还要再等吗?”

老太公未言,云飞嫣又道“豆卢公三日前刚入河东道,赶来也不知何时了,三郎还……”

“他不会吃苦的,就算吃苦,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你且去吧”老太公打断了云飞嫣的话道。

云飞嫣出来,门外二耶正在踱步侯着“怎么样?”

云飞嫣摇摇头,轻叹一声,二耶也拂袖离去。此时云飞嫣那眼里的憔悴与忧愁似是一弯秋霞,动人而悲寒。

此时的太原府还有一人更是忧愁,那就是李叔克,安平镇薛家,是他一个妾室的娘家,第一次薛家告王泗时有太原王氏的名头压着,第二次薛家便直接告到了李叔克那里,李叔克一打听是王氏的,本欲也压下,但查阅产籍文书时看到了梅庄,然后查到了武府,查到了武阳。

在月前,神都洛阳出现了一个叫铜匦的东西,那是一个铜制的小箱子,是天后命人置于洛阳宫城前的,这个东西有四个,分为延恩,用于献赋颂、谋求仕途者投;招谏,用于言朝政得失者投;伸冤,用于有冤抑者投;通玄,用于言天象灾变及军机秘计者投。短短月余,不知有多少公卿大臣下了大狱,如今的洛阳,一片哀鸿,人心惶惶,而作为李唐宗亲的李叔克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还有明国公府日益壮大,且不站在李唐宗亲这一边,不能成为一条战线上的人,就只能打压。

这件事情的出现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就这一件事敲打了太原王又敲打了明国公府,确为可行之计。

他原本想着王氏定会来要人,武府定会拒不交人,然后双方起争执,在事情闹大前他站出来平息,但没想到的是王氏没人来要人,宁尘却主动“被捕”了,如今三日过去了,两府一点动静也没有。

宁尘预想自己一两日便会出去,却不曾想自己同王泗在这方监牢里呆了五日,在宁尘想来,只要自己被李叔克抓起来了,老太公以此为借口与李唐宗亲对立,然后表明立场,站在天后身后。而李叔克没能打压,反倒把明国公府推开了,即使这样她也不能真正翻脸,便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只可放了自己,但宁尘没有想到的是出现了一个变数,那个变数就是豆卢钦望。

豆卢钦望是第一个出现在牢房里人,“豆卢世叔,你怎么在这里?”

“哈哈,贤婿,没想到救你出去的居然是我吧”,依旧是一脸猥琐的笑。

“世叔切要当心,你这句贤婿要是被你家安然听到了,还不揪光你的那把胡子了”宁尘见他还是这般没正行,便也随意起来。

他听言,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愣了一下,笑言道“哈哈,还是贤婿了解小女啊,那你说说她要是知道了你这般情景是救你不救你呢?”

“我,这……”宁尘也不敢保证安然那丫头会不会救自己,这个还真难说。

“哈哈……哈哈哈……”几声笑后,一脸猥琐的豆卢钦望往外行去。

“喂,世叔啊,喂真不救我啊,世叔?豆卢老头?”宁尘再叫也没人应声了。

“这个豆卢老头”宁尘在那生气着,王泗凑过来问道“刚那人是豆卢钦望?”

“对,你识得?”

“他任越州都督时知道,但不识得。他怎么会出现?”

“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是专程来救我们的,哈哈”,两人都笑了。

午后豆卢钦望又来了,这次他穿着官袍,是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的官袍,“豆卢老头,你升官了?还升的不少,恭喜恭喜”宁尘一脸嫌弃的道。

“贤婿可一点没有祝贺的样子”

“看来我们真的可以出去了?”

宁尘话音还未落,豆卢老头身后的侍卫便上前打开了牢门。宁尘便和王泗坦然往外走去。

“讲讲呗,怎么回事?”

“神都最近不太平嘛,你知道的,我这次过来可是个苦差事”

“什么苦差事,你少来,明明升了官了,你就在心里乐吧”宁尘与豆卢老头并肩边走边聊。

“你可真得重谢我,为了救你我自入河东道就开始赶路,这把老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宁尘看他说的似是不假,便言“是,感谢,只要不是娶你那宝贝女儿你说什么都可以”

顿了一下豆卢老头突然言“那你我结拜吧”

宁尘差点一个踉跄,这豆卢老头是疯了吗?“喂,老头,你是在拿我寻开心吗?你不是和我二耶是至交好友嘛,和我结拜那不是乱了辈分”

“倒是奇了,贤婿还看重这个?”

宁尘不敢接话了,眼看已到牢门外,宁尘干脆加快两步,此时牢门口有月儿和阑儿,以及安老等候。

一见宁尘两人眼里的热泪再也兜不住了,“都还好吧?怎么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嘛,别哭啦,是不是想我了?”

两人连连点头,宁尘摸了摸两人的头还想安慰,月儿突然抬起头道“对了,鹊儿姐姐生了”

“什么?生了?”宁尘尖声叫道。

“对,前个儿就生了,老太爷不让我们来看你,所以……”阑儿言。

“还好吗?鹊儿……”

月儿打断宁尘的话言“鹊儿姐姐还好,是个小娘子,水灵灵的好有趣”

“好好,走回”宁尘言毕就朝等候的马车那行去,又想起来回头高声道“世叔,多谢啦,改日再致谢,”

然后又对王泗道“阿郎回梅庄吗?你还是先回府报个平安吧”

然后催促几人上车往梅园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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