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李叔克登门武宁安驾到

宁尘赶到鹊儿的院子时,院子里好些婆婆姑子,她们都是武府和梅庄的,都是前来恭贺的,宁尘也等不得一一打招呼,随意招呼几声便往鹊儿的屋子里去,见到鹊儿时她正斜依在锦榻上,怀中的小家伙睡得正香,此时屋子里是怜儿和阿妞,瞧见宁尘来,两人也退了出去。

“阿郎回来了!说你去了青头山,要半月才能回来呢!瞧我们的女儿”鹊儿笑言,尽是慈祥与温柔。

宁尘突然鼻子一酸,泪似要涌出,他立马仰头,然后猛的睁了睁眼道“辛苦了”,然后凑上前去在鹊儿的小脸上轻轻一吻,低头在那小家伙的眉眼处轻轻一吻。

“对不起,说好的要看着你来到这个世界,阿耶我失言了”宁尘对着小家伙郑重其事的道。

“阿娘帮你记着呢,等你长大了,你可要问你阿耶算账哩”鹊儿也低头对着怀里的小家伙言道。

这种感觉很奇妙,是宁尘从未感受过的,宁尘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确实能够感受得到,而且很强烈,那是幸福?那是满足?还是那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宁尘不知。

“老太公让我们自己起名字,阿郎你给咱们的小小娘子取个名字呗!”

“名字嘛,顺口就好”,宁尘还在研究熟睡的小家伙,随口道。

“哪有这样的,你这个阿耶就是没正行。我们的小娘子,不求她成为才女佳人,只希望她一生安泰,一生无忧无虑”鹊儿轻拍宁尘的肩后言。

“那就叫武宁安”

就这样,武家长女的名字就这样草草定了。

这夜宁尘是在鹊儿房里就寝的,安安被奶娘抱去外间了。两人躺在锦榻上,案头一灯如豆,鹊儿欢笑言“阿郎,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嘛”

“是因为咱们的安安长得像我?”

一个白眼,“因为每个人看到安安时眼里都是欢喜,对于我来说,这便是无限的欢喜”,顿了顿她又言“老太公那日也赶来了,他瞧见安安时也是很欢喜的,后来我睡着了,听月儿说,他还抱了安安呢!”

“是嘛?老太公可是很少出门的,看,我说的没错吧,无论你生什么,老太公都是欢喜的”

“更让我欢喜的是阿郎你,瞧你看安安那样子,我就觉得好欢喜”

“那是自然,这般说你就不怕我只喜欢安安,而不喜你了?”

“哈哈,阿郎喜安安便是喜鹊儿,哪有和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争风的啊”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直到月半当空。

这几日宁尘一直在这方院子里,整日陪着鹊儿和小安安。关于豆卢老头的出现,宁尘问过前来探望的云飞嫣了,在宁尘进去的第二日午后便收到消息,豆卢老头不知用什么走了哪方门,谋了个河东道处置使的职,而且已经自神都出发在来太原的路上了。

所以老太公就让云飞嫣派人联系豆卢老头,请他尽快赶来,如此就有了豆卢老头救宁尘的那场好戏了。李叔克是观察使,代处置使职司,豆卢老头赶到后,宁尘等自然得救了。

河东道位于关内道以东,河北道以西,北御高句丽,是大唐重要的门户,所以常年设置观察使,监察该道百官。而处置使是有重大事由才临时派遣的,但河东道一向不太平,高句丽常年叩关,所以处置使也是时常有的。

在宁尘回到梅园的第三天,李叔克携重礼登门拜访。

“观察使到访,可是还为青头山一事?”,宁尘故意揶揄道。

“看来贤侄还在怪罪老夫”

“怪罪谈不上,观察使这么做我能理解”宁尘又道。

宁尘确实对他的来意表示怀疑,如果说他是来赔罪的,那完全没有必要。如果说他是来拉拢的,也不必来梅园,应该去武府老宅,去找老太公。如今他突然到访,而且还携重礼,难道是为了武宁安,那更是一个笑话了。

“哈哈,贤侄的胆识和气度果真不凡,既如此,老夫也不绕弯子了,老夫此次来一是给贤侄赔罪”说完他起身准备拱手行礼,宁尘瞧他这般模样,也不阻拦,他瞧宁尘未阻拦,也就硬着头皮行完了礼。

“第二嘛,贺贤弄瓦,麟趾呈祥”,听他说贺武宁安的到来,虽知他并不是诚心,但宁尘还是起身还了一礼。

“第三想劳贤侄给明国公传个话”

“给老太公传话?观察使怎不亲自去?”

“国公爷一心向道,老夫……”

宁尘才想起,自见了武宁安后老太公便不再见客,就连家人也很难见到。宁尘打断了他的话道“那你可以去寻二耶吖”

话刚出口宁尘就发现自己这句话是多余的,二耶刚迁折冲都尉,他就敲打明国公府,就抓走武阳,这般情况下二耶怎会再给他面子,而且就二耶那个性子,不暴走就不错了,看来自己确实是最后的人选了。

宁尘不待他答话就又言“难道观察使就没想过是谁请我于府衙大牢里小住的?”

“就贤侄前番的做派来看,贤侄不是一个小度鸡肠的人,况且看贤侄在梅庄的作为,这小小的梅庄,这太原府河东道,当困不住贤侄。所以我想贤侄听了我的话定会帮忙的”李叔克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言道。

宁尘被他的话说得有些动容了,他瞧宁尘似有所动,便凑近了言道“老夫并不是替自己传话,是为琅琊王传……”

“等一下,谁?琅琊王李冲?”宁尘打断他道。

他瞧宁尘来了兴趣,连连点头称是,宁尘却言“好,不必说了,您老请回吧,这话我想我传不了,你也不必传了,我想明国公府是不会想听的”

宁尘坚定言毕,李叔克已经傻眼了,宁尘这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宁尘在听到琅琊王三个字时就是一怔。在雨昔给他的小册子上写着琅琊王会起兵谋反,而且还是以失败告终的,虽然这个世界真实发生的与雨昔所写的那个世界的历史不尽相同,但大致走向是相同的,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琅琊王反,必败。

宁尘的态度很坚决,李叔克又尝试了几次,宁尘都决然拒绝了,而且也没有听传话的具体内容。满脸铁青的李叔克离去,宁尘在他临走时言“麻烦转告琅琊王,好自为之”。

宁尘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同时他也清楚,此时自己的力量太小,没有插手的资格,况且宁尘也不想插手。天后要上位,李唐宗亲就定是被荼毒的对象,他无能为力,但他很为琅琊王惋惜,为惨死的李唐宗亲惋惜。

静怡安闲的时光总是流逝的很轻,很难让人发觉,仿佛不留痕迹。转眼就到了七月,又到了乞巧时节,来太原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太多的悲喜。

这日清晨,宁尘在竹庐里听完阿大的禀报,门外百灵叫道“三郎,那位又来了”

百灵口中的那位是指豆卢钦望,自从他来太原府任职后便经常来梅庄寻宁尘,但总也无甚要紧的事。

“贤侄?这次可得帮帮我啦,这次可是真有事相求”豆卢老头,也不客气,径直进来,还未坐下便言道。

“又怎么了?宫里来消息了?要遣你回神都?”宁尘为他倒了一口热茶道。

“不是,也差不多,恐怕是那没捂热的官服也要被扒了去”他焦急的言道。

“你闯祸了?”

“要是闯祸了也还好咯,关键是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意思?”

“你可知天后派我来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让你统御河东道,抵御高句丽和突厥吗?”

“对啊,这不是二月时右监门卫中郎将爨宝璧与阿史那骨笃禄、阿史德元珍交战,全军覆没了,后又率领精兵一万三,出边二千余里,本想出其不意袭击突厥,结果还是战败,又全军覆没了嘛。所以天后才派我来,但老夫也没什好办法,只能固守城池。平安无事还好,但最近收到消息,高句丽和突厥有意再次合军南来。我唐军刚刚受了重创,还未恢复元气若此时联军来攻,怎么守得住!那天后即使不要了我性命也得怪我个懈怠职司,玩忽职守之罪”豆卢老头一脸委屈的道。

“那你应该去和那些将军商量,来找我干什么?”

“我明日就要去蔚州了,这不临走前想听听你的意见嘛”豆卢老头转笑言道。

“这行军打仗的事我也不甚了解。但如这般情况一切战略部署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说来听听”见宁尘有的说,他便凑过来仔细听着。

“算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具体行军打仗我是一点也不懂。若说往大局去考量,谋个长久之计我还能提说一二”宁尘说完,又顿了顿言“但眼下你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阻止高句丽和突厥的联军”

“对啊,如何阻止?”

宁尘持杯思虑了片刻言“无非是构筑工事,坚壁清野。当下一般的计策已经来不及了,既然是联军,反间计用的好的话,是最实用也是最难破除的”

又顿片刻“如此也不能确保不会来攻,所以构筑防线还是最重要的。但为了你能够安然,你可以献计于天后,如此即使出了事,天后一高兴说不定就不怪罪你了”

“献计,献什么计策?”

“献此战之后的北疆之策啊”

“北疆之策?快快说来”

“你看啊,自高宗北败之后,我大唐一直采用的是保守的固守之策,如今那位想再进一步,那可不得在对外之策上有所改变嘛。若你此时提出一些不一样的想法,那你说天后会不会有想法呢”,宁尘凑近豆卢老头道。

豆卢老头沉思,很快眼里漫出异样的光彩“快说说,什么计策?”

“啊,这个你自己想去啊。我还真没想过,但我想无非是远交近攻,驱虎吞狼或羁縻之策罢了”

“远交近攻?”

“对啊,什么联合新罗遏制高句丽,联合室韦鞑靼遏制突厥什么的”

豆卢老头又沉默了,片刻他精芒一现,喜笑颜开的道“就知道来一趟定有收获”

“这些都是我信口而谈,帮不帮得了你就不知道了,若有啥差池,老头你可别怪我啊。我想这些其实早就出现在龙案前过,只是时机不对,此时她想求变,正是个好时机,而且由你这个职位说,更是妥帖”

这两个月,两人走动的多了,也就更亲近了。豆卢老头确实是个有趣的人,像个老小孩,和宁尘一般是个极为随性的人,很对宁尘的胃口,所以二人相处着相处着就成了这般不伦不类的忘年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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