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洞房夜远客方归

宁尘想逃,沈雨昔挡住了去路,在她眼中,宁尘看到了不要胡来的警告,和那一抹春情,感同身受的情绪。仪礼本是一起举行的,另一条红毡上的武凌和李霓俜也都张望过来,仪生和贺客都张望过来,还未迈步,也不至于难收场。

再转过来时,宁尘拉起身旁姚芯儿的手,靠近了言“对不起,我会尽我所能,弥补对你的伤害……”

姚芯儿还未来得及言,就有仪生高喝,接着便是夫妇併拜,对拜毕,礼成,武凌夫妇,宁尘夫妇各往东西行。至新房,接着是就床礼,男女分坐,女向左,男向右,女以金钱彩果散掷,宾客无论长幼,争拾钱果,欢笑相为戏谑,好不热闹,这便是撒帐了。

婚仪的高潮是同牢与合卺。同牢即夫妇同食一牲的仪式,表示共同生活的开始,合卺,即指夫妇在新房内共饮合欢酒的意思。有婆子用柘盘盛三叠牢牲,宁尘与姚芯儿在众多宾客婆子的注视下吃完,又有两个彩衣小童,摇摇晃晃的端上卺,是将一个瓢破而为二,以五色锦连柄端,宁尘二人各执一半,饮其中之酒,礼方毕。

最后结发合髻,却是新妇动手,姚芯儿接过婆子递来的剪刀,取下宁尘的冠帽,剪下一绺头发,又剪下自己的,绾结一起,装进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里,然后藏于腰间。一切礼毕,早有安排好的婆子们哄闹赶走观客,原本去花,却扇,合髻之礼多而杂,极其热闹繁琐的,皆就简而办了。

前庭宴客,宁尘没来去几通便倦怠了,二人同时结婚,贺礼自不用备双份,况宁尘不过一个正六品的骁骑尉,待进贺礼时,仪生唱喝礼单,唯有唱到千金与太平名字时入了宁尘耳,千金公主的礼是一座园子,宁尘想,应该就是她提到的那座园子了,而太平公主李令月的贺礼呢,是镂金的海棠春睡奁妆盒,宁尘总觉得这礼物送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来。

回到后园已是后夜,新房是一宽大的居所,在众多居所中其靠前院最近,也是西边最厚重的居处。一组屋舍层次分明,室内宽敞明亮,长窗裙板上是黄杨木雕,共有四十多幅,山水花鸟,仙娥侍女,雕镂精细,栩栩如生。落地长窗加上精华的裙板木雕,将整个屋子妆点得古朴雅致,情趣盎然。这是宁尘为姚芯儿挑的,也是整个西院最华美的屋子了。

“阳郎奔忙半日,乏了吧,奴这就服侍阳郎歇息吧”待见宁尘转进来,坐于榻边的姚芯儿忙起身言道。

“嗯,一日未进食了吧,让婆子送点吃食来吧”

“奴不饿,阳郎可是饿了?”

宁尘摇摇头,在几案旁坐下言,“你过来”

二人对坐,宁尘拿起几案上的杯为姚芯儿斟了一杯酒,姚芯儿连忙道“阳郎,奴当不得”

“首先,我不是武阳,武阳三年前便死了,所以若你心中只容得下当日的武阳,那我只能给你赔罪了”宁尘起身,深深一礼。

“阳郎,奴知道你记不得了,但不管怎样,你就是我的阳郎,今日既然进了这扇门,奴此生便是阳郎的人了,无论阳郎记不记得奴,奴都记得你,记得阳郎…”姚芯儿越说越激动,声音都颤抖起来,宁尘则是越听越觉愧疚,他恨不得将一切都告诉她,恨不得让她记恨自己。

“芯儿,你不明白,我不是武阳,你爱的那个武阳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不过和他有着同一张脸,但性格,喜好,才学,都不同。所以是我骗了你,是我瞒着你,所以你要知道……”

姚芯儿已然瘫坐下去,宁尘凑近了,掰着她的肩膀继续言“所以你要知道,我可能和你以前认识的阳郎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不想骗你,你有选择的权利,有选择自己想要的的权利,你要怎样都可以,告诉我,我都会尽我所能帮你,真的,真的,对不起……”

“所…所以,刚刚,你想……逃?”眼泪再也止不住,姚芯儿感觉天堂与地狱太近了,跨越的猝不及防。

宁尘羞愧的点点头,忍着自己心间的刺痛言“你好好想想好吗?我真的真心希望你能够幸福……”

话还未言毕,就听得一声异响,似自屋顶传来。宁尘屏息凝神,确有不妥,一个翻滚,然后往外窜去,箭步冲到院中,就见昏暗中一个白影立于房脊之上,“谁?”,一声怒吼,那白影如风掠过,往后园飞掠而去。

宁尘提气踏步狂奔,越过花廊,飞过小径,在假山林中宁尘停了下来,四顾张望,而后言“你回来了?”

没有任何声响,前院有火光往这边来,宁尘回身言“还好吗?受伤了吗?”

“我只是兑现自己的誓言,和你无关,也不需要你感谢”宁尘的身后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我也并不打算感谢你,只是想确保你不会在我被杀死前先死了”宁尘还以颜色。

“怎么这么久,最近你去哪了?”

“江南”

“你把她赶回老家了?”

“并不是为了你,只是不想让她们乱了规矩”

“好,不是为了我,都不是为了我好吧”

“白马驿,有两个活口,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去了”

“你都知道了?那你知道都是什么人吗?”

“我只保你不死”

说完,白衣之人轻轻一跃,立于山石之上,“略…保你不死…那干嘛还要去查…”宁尘背对那个白影,吐舌嬉皮轻声言。

白影再次飞跃起,往后去了,“喂,最西面的那个八角楼,我让人专门留给你的……”

宁尘望着那个身影消失在暗淡的月色里,身后火光越来越近,是侍卫赶来了。

再回到新房,自珠帘外瞧见姚芯儿正趴在锦榻上抱头痛哭。宁尘实在迈不开步子,呆立半晌,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在园中漫无目的的行着,不知不觉竟到了梧桐居。

“你不该过来的”雨昔并没有入睡。

“你知道的,我只想静一静”

雨昔靠在榻边,宁尘枕在她腿上,只有一灯如豆,“一切都是我筹备的,其实我看到她时,就如同我自己,就如同我和你,我们拜堂,我们喝交杯酒,我们就这样只有彼此”

一夜很短,夜话很温怡。

晨起,“去吧,你先回去”

宁尘放下手中的面巾未回答,“回去吧,再怎么说她是主母,这样,以后她很难在府里说话”

宁尘嗯声点头,便听言往新房去。刚到阶前,就见玉宓挽着姚芯儿的手往外来,二人似有说有笑,姚芯儿面色欢愉,但眼底的血丝却是掩不住的。一见宁尘她更是强颜欢笑,脸僵得不自然起来。

一旁的玉宓瞧二人神态,且二人皆未言,连忙上前道“郎君,妾来给主母和郎君请安的,郎君晨起练功累了吧,要不要歇一歇再进早膳”

“刚刚大人让婢子传话不用去敬茶请安了,阳郎你看?”姚芯儿接口言。

宁尘莞尔一笑,言一声“不必去了,走吧,早膳去”,便转身在前,往听嗅轩去。

三人是最早到的,而后武凌三人到了,再是潼儿,雨昔,听嗅轩的花厅原本的几案不见了,换了一张大圆桌,还有雕花圆凳,这是百业院的新家具,铺子里才刚刚出现,想来这是雨昔的杰作,看起来大家都很喜欢。

围坐,武凌三人自然坐到一起,而宁尘呢,姚芯儿紧挨着他坐,而另一边竟都避着不去坐,“春姑,霓俜和芯儿娘子刚入府,你今日带她们在府里转转,再引管事,婢子,婆婆等拜见”

武凌言,然后再三打量宁尘和姚芯儿,“三郎是个混不吝的家伙,芯儿弟妇可要担待些,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有话言说便是,有什么想法,一家人商量,无有什么不可的”

“感念伯叔,阳郎既是我君,便是芯儿的天,芯儿当克俭持家,为君分忧,阳郎脾性顽劣了些,芯儿提醒规劝便是,无有不妥的”

武凌莞尔笑,就此时,珠帘掀开,又有一人进来,是一袭白衣,飘逸脱尘的云玉溪。她径直走了过来,径直在宁尘身旁坐下,自始至终都没着眼桌上几人,更无喜怒忧思之色,“那个…那个……,我,师姐?师妹?师叔?”

宁尘倒是真的忘了她这茬,她的到来让宁尘也有些慌乱,竟不知怎么介绍起来,听宁尘介绍自己,她竟起身对众人一一施礼。宁尘眼睛都瞪大了,似乎眼前的人不是云玉溪一般,众人瞧她不说话,也只示善还礼。待她坐下时,已拿起宁尘身前的筷子吃了起来,“嗯,那都吃吧……”宁尘连忙苦笑道。

还是一旁侍候的春姑有眼力,连忙递给宁尘一双新筷子,众人也被玉溪的出现给弄得摸不着头脑,便无人言那家府夫妻之事了。武凌吃毕,宁尘放下筷子后,武凌问“何时去录职?”

“明日吧!”

“再晚两天也无妨的,归宁之期过了再去吧”

“倒也可以,待我和芯儿商量一下,再做筹谋”

这时武凌和煦笑言“当是如此”

再分别,武凌三人往东园去,宁尘众人往西园去,临起身前,宁尘对春姑言“春姑,麻烦和膳房说一声,以后每日多准备几道果蔬素菜”。

春姑会意点点头,一个渐远的皓洁身影顿了一下,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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