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入虎穴饥寒交加

云玉溪劫狱,神都大乱。位于京畿,代表天家威严的秋官大牢居然走失了要犯。巡城尉,坊丁,武侯,不良人,甚至于巡城尉所属的左右金吾卫都被惊动了,虽然已是宵禁,但神都街巷人来人往。

宁尘呢,在莨苕园的一处幽静院落里的一个堆放杂物的厢房里猫了一夜。这一夜很平静,但宁尘却只是浅浅而眠。对于云玉溪的出现,宁尘是欢喜的,那日两人相争后,他有些后悔话说重了,唯恐伤了她,每每想到这,他都忍不住抬眼去瞧园中那座高楼,那是她住过的地方。宁尘已经为它取了名字,叫“鹤落花空”,有楹联“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清晨,宁尘是被饿醒的,但他只能选择饿着,他原本的计划是太平知晓后,用点手段让人在李利鲁的园子里找到自己,这样就能牵扯出两人恩怨,继而为自己开脱越狱,洗清谋反罪名创造条件。在他看来,当夜信便能送到太平手中,可是他没想到太平进宫去了,一夜未归,当太平知道宁尘越狱的消息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上官婉儿的住处,清晨刚起正洗漱时,一个小宫娥急匆匆跑来,“公主,婉儿姐姐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两人原本就一颗心难安,听说出事,立刻警醒回头同声问。

“逃狱了,云中郡王逃狱了”小宫娥高声言。

痴楞一瞬,两人迈步往外行去,一路行,忽见一身着圆领袍的女子带着三五宫娥往北边宫殿去,两人快步赶上,身后一众婢子宫娥竟落了好一段距离,“团儿,陛下宿在何处?可见人了?”

躬身行礼,“公主殿下,婉儿姐姐”打过招呼,女子轻言“椒芳殿,刚刚秋官尚书觐见去了”

二人继续往椒芳殿去。自掌权后,女皇为了防止谋刺,每夜宿在不同地方,而且都是临时起意的,也总有侍卫护佑,若梦在宫中便是干这个的。二人到了椒房殿前,里面已传来女皇愤怒之声。二人止步,不约而同整理衣冠,深呼吸,然后迈步进去。

太平径直行至案后与女皇并肩坐下,上官婉儿止于案前与周兴见礼,“阿娘,怎么这么大早便发火,这样恐伤损肝气,有碍天颜”挽住女皇手的太平娇腻言。

女皇神色稍平,问“太平,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昨日还有一事忘了言,女儿前日得了一个新奇的东西,准备献给阿娘,阿娘见了一定欢喜”,当今天下,敢和女皇这般说话的怕也这样她了。

“哪来的欢喜,朕都快被这些混账东西气死了”怒目望向周兴,周兴立刻躬身。

“何等要紧的事,竟让阿娘这般动气”

“是武三郎那贼子逃狱了,堂堂秋官大狱,竟看不住一个人,都是一群废物”女皇怒言。

太平愣了一下,转而为笑,“呵呵…这不是笑话嘛,秋官大牢,即使是夤夜,东西两监,一班狱卒百八十人,狱监十几,门口又有狱庭卫兵士看守。内又有其他贼子不下百八,这武三郎就是化作一只鹊儿也难飞出去”

听此言女皇无言,下站周兴言“狱卒和狱监都被打晕了,那贼子身法高明,躲过了门口卫士”

“混账,胡说,若武三郎有这身手,当日校场也不至于被打得鼻青脸肿。不知道你们搞什么猫腻,竟在这里诓骗母皇”听他称宁尘为贼子,太平怒言。

女皇未言语,似陷入了深思,下站周兴躬身不敢再言。良久,一旁上官婉儿言“周尚书,还不去查实清楚再回禀陛下”

躬身礼,周兴弱弱问“那明安王府之人还拘不拘了?”

女皇抬眼淡淡言“让千牛卫围住,任何人不得出入”

周兴走后,太平又和女皇闲聊几句便离开了。一出椒芳殿,太平便急忙往公主府去,路上就安排人暗查宁尘越狱之事。回到新晟楼,李令月便往内室去,边走边宽去罩衫,婢子婳上前服侍,此时自玉屏后转出一个人来,婳立刻健步上前挡在李令月身前,就见是一个白纱蒙面的素色长裙女子。

不见礼,不言语,站得笔直,冷傲孤高。两人相互打量着,身前婳已自做好了搏斗状,准备开口叫喊间,李令月轻轻拍了了拍她的肩,婳方放松了些,两人依旧未言,婳却先问道“何人擅闯?”

云玉溪未答,缓缓摘下面纱,再次打量,再次沉默,直到云玉溪自袖中取出宁尘的血书递了过去。婳上前取过,看毕,呈与李令月,李令月看毕,沉默片刻问“你是何人?”

没有回答,云玉溪往轩窗移步,转身间,李令月又言“你是救他出来的人?”

“我是护他一生的人”一个平静如水的声音遗留,人已不知所踪。

再次沉默,一双手攥得很紧,婳问“要追吗?”

一跺脚,一摇头,婳再问“那要安排吗?”

“不是有人护他嘛”话出口,李令月当知多言了,便迈步转进玉屏后,婢子婳转头一笑,便往中堂唤过管事交代了下去。

再看宁尘这边,苦等李令月来救,他是不敢出去的,万一被提前发现扭送大狱,那一切就功亏一篑了,并且坐实了越狱的罪名,所以只能藏着。在进狱之前已经宽去了外袍的宁尘,如今可谓是饥寒交迫。

朝堂这边呢,女皇震怒,大多数人选择默不作声,只有姚崇,李昭德,岑长倩,宁江竹几人为宁尘抗辩,余者或观望,或有心申言,却不敢出声。

至黄昏时分,昏黄的光撒进来,宁尘也已饿过了头,反而不觉得饿了。几声粗旷的叫骂声响起,那声音很熟悉,是李利鲁的。宁尘侧耳听,“那贼子竟能逃出天牢,气煞本爷,派人去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找到后格杀勿论”

宁尘攥紧了拳头,却不敢发出声响,又听得一人言“爷,那老家伙怎么办?”

“先将他送出洛阳,就送到西京旧园藏起来”李利鲁言。

“可是国公爷说……”

“留着他说不定将来用得着,你不言,老家伙那边怎么会知道,况且有我在,你这憨货怕甚!”已然到了正房,推门进,另一人止于门前,然后转身出去了。

宁尘想他们口中的人是谁,莫不是和自己有关系,心中好奇,却不能出去瞧,郁闷异常。就此时一阵女人的呼嚎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李利鲁的狂浪笑声,喊声阵阵,哈声久久,宁尘一阵嗤鼻,白昼宣淫也就算了,还这般肆无忌惮。

久久,宁尘已经练过一夕功法,声音止,李利鲁出去。华灯初上,有一个婆子送饭菜到正房,但很快又出来了,显然没吃,但婆子还是把饭菜放在门口了。饭菜香味吸引了宁尘,他想自己吃了,婆子来收时也会以为是屋内人吃的,不吃白不吃。

出门去,准备将饭菜端走的档口,院门响起,宁尘一个健步进了正房,往偏间罗帐闪去。李利鲁进门,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就听少年言“早就听说,爷好耍儿,倒是让小弟见识见识。莫说泄去气闷,就是搏一乐也是当可的,只是小弟未曾见识过,莫要惊恐了小弟,倒是落个玩笑了”

“崔老弟,不是我说你,你那大哥管得也太宽了吧,你家老爷子都不曾训导,倒是他,我瞧着莫不是怕老弟压了他一头……”

“可不是嘛,大哥他,哼,总有一天……”说话间他们已推门进了正房转进帘幔后,少年似见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一般竟禁声了。

而后一阵拖拽拉扯声,听到几声女子的咳嗽,之后李利鲁那浪叫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女子的求饶声。宁尘本以为李利鲁别有情趣,但越听越不对劲,李利鲁似在给少年介绍着什么,并让少年尝试,女子的告饶声渐渐没了,宁尘有些忍不住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女子似很不情愿,似已经默然接受。

突然女子冷笑言“只有折磨女人的本事,你动不了他们却只能拿我们发泄,你永生永世都只能活在他们的脚下”

几声猛烈的鞭打声,女子一声未发出,“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所念,那小儿已经被我弄进大牢了,如今更是越狱而出,必是死路一条,你就死了那心吧”

宁尘一听,这似乎说的是自己,更是觉得事情不对,便轻身向前,往对间去查探,掀开帐幔一角,宁尘便惊住了,梁上有特制的架子,被镣铐缚住双手的是一赤身挂在那的女子,她竭力的踮起脚尖让自己放松些,身上满是伤痕,新旧伤疤让人可怖可惊,头是高昂着的,脸上亦有伤疤,发是散乱的,遮住了半边脸,但神色里的不屈是遮蔽不住的,“呵呵…呵呵呵…我便是发九天大愿,宁万死,祈你这般财狼削骨,他那般好人长岁”

“死东西…你个贱……”李利鲁一边怒吼,手中的鞭已经朝女子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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