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别样的生辰宴

后院亭榭处,有婢子上前报,婳听闻凑近太平耳语几句,而后太平告礼出,众人都不晓发生了什么。

要说宁尘,逢酒多醉,而他醉酒后的唯一表现就是“人事不省”,此刻已经朦胧,所以他没醉,他同武攸暨吵嚷着自己没醉。

武攸暨不似宁尘那般安静,他失了心神,他哭闹,哭闹簌簌,哭闹太平,哭闹自己的自由。婳将二人带过小径,前方有一方院落,道上挺立一华服彩妆女子,正是李令月。

一摆手,“送回东院”,婢子搀武攸暨往东院去,宁尘与武攸暨本勾勾搭搭,这时自然不干了,两人紧握着手不松开,“宁…尘…尘啊……你可知…可知为兄的苦……”

“你…你……你不知,你……你还我令月…还我令月……”宁尘似被武攸暨传染了一般也哭闹起来。

李令月神色复杂,似喜似怒,更多的是难抑的慌张,“快,弄开”

婳上前强行分开两人,武攸暨被架着往东院去,宁尘也被几个婢子牢牢架住,“还我令月,还我令月……”宁尘还在哭闹,武攸暨的哭闹声亦未停歇。

宁尘被架进小院,婳紧随其后,而后是李令月。将宁尘放于一张卧榻上,婢子们自觉退下,婳亦退下掩上了门。

“你还我令月,你还我我的女人和孩儿…你混蛋,你个混蛋……”双手叉腰负气站立的李令月喘着粗气,宁尘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依旧在呢喃自语。

李令月走到几案旁,倒满一杯水,再气势汹汹快步走到榻旁,扬起手,却瞧见宁尘已然闭目睡了过去。没好气,李令月一口饮尽了杯中水,在榻边坐下,瞧着榻上熟睡的人。

良久,凑了过去,抚上宁尘的颊,拭去颊上滚落的一滴热泪。李令月突然觉得心头一阵酸楚,她贴上去,她枕着宁尘的胸腔听着那有力的跳动,不知何时,一颗泪滴落,她立刻弹起,匆匆拭去,然后逃离了。

“去请王妃来”,李令月逃回新晟楼了。

……

宁尘再醒来时已是深夜了,身旁是“小鸡吃米”的姚芯儿,人已在待君源了。

“何时了?”

“你醒了?已过子时了”姚芯儿揉了揉眼睛言。

宁尘坐起,“哦,你还没睡啊”,刚说出口,便觉失当,又言“我饿了,叫膳房弄点吃的来,你陪我吃点”温柔一笑。

不多时一群婢子提着十几食盒过来,姚芯儿已帮宁尘穿戴好,稍稍梳洗过。两人围坐几案,姚芯儿言“大人来过了,知道三郎醒来会饿便叫厨下准备着了。这醒酒汤我也早叫人备好了”

讪讪一笑,“我应该没出丑吧”,宁尘问。

“在前院倒还好,去了后院就不知了”姚芯儿言。

“我是怎么回来的?”

“公主让人叫我照看你,我瞧你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便让人拖回来的”此刻姚芯儿也展露笑颜。

宁尘更觉羞愧,只能讪笑吃饭。

突然想到什么,似又想不起。宁尘一声叹息,而后瞧见姚芯儿神色有异,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问“怎么了?我闯祸了啊?”

摇摇头,姚芯儿问“你爱她?”

“谁?”

“李令月,太平公主”

宁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呆呆无言。

“云飞嫣?”

宁尘听言抬眼,见到了一双泪眼朦胧。

“你把她当成了她”一语言毕,姚芯儿放下了筷子起身来,唤来婢子撤去了吃食。

再一个时辰,两人方吹灯入睡。对于先前的问题,宁尘未答,姚芯儿似乎也不想知道答案。

“非烟的事,谢谢”

“即使是我王府的媵女也不能去他府做婢从”姚芯儿直言。

宁尘面露笑颜,转过头去,对微灯中的那个身影又多了几分欢喜。

一夜无话,晨起璃茉儿为宁尘整冠时突然惊奇言“郎君怎么少了一撮发丝?”

宁尘凑近镜子瞧,果真少了一缕,身后正在整理宁尘官袍的姚芯儿酸溜溜言“莫不是被人扣下了,当成贺仪了”

宁尘不敢接这茬,只得逗弄璃茉儿岔开这话题来。

……

秋试之期将近,宁尘便不得安闲了,其实他这御知贡举使是个极清闲的职,有权知贡举总领事物,他不过以帝名监督查看罢了。

往国子监去,车中马六言“昨儿三郎醉酒,姚公派人来过了,言说此次权知贡举为琅琊王氏的王方庆,其人以越王府参军起家,因功累迁广州都督。后转洛州长史,近方召回京”

“哦?看样子此人是位德盛才高之人咯?”宁尘整了整衣冠言。

“传言,南海时常有昆仑船舶过往,前都督路元睿为了钱财,使兵士克扣没藏货物,后来舶酋联合起来,杀了路元睿。到王都督出任时,毫厘不取。前首领贪墨,府诉南行,府曹克扣漕饷,无人管治。王都督出任后,以严法治理,使境内清明。如后便有“治广未有如方庆者”之言”

“当是个清官了,那我便可高枕了”宁尘感慨言。

不多时,已至国子监,进堂中,众僚已相候,各方见礼,上首一迟暮老者,想来便是王方庆了,下站考功员外郎赵不器,再有国子司业孔惠元,国子博士褚无量等……

其间有一人引起了宁尘的注意,此人身量宏伟,眉目俊美,气质谈吐皆显大家之范,“博陵崔湜,见过云中王”,宁尘回礼,未开口崔湜又言“小弟行端无状,受了那恶贼蛊惑,惊扰了郡王,湜百死难赎。王宽宥,全了弟之性命还为不肖医治,王之心胸,古今难举”

宁尘淡淡一笑言“崔郎此言,阳怎可受,贤弟之疾,为惊吓所致,亦因阳所起,阳已心怀愧疚,再受不得崔郎之礼”

后再复言几句,之后便是各自官面寒暄了。至午方散去,这一日其实并未商量决议出什么,常科本有制,一切遵行便是,至于试题和考校条文是员外郎几人的事,宁尘也无需知晓。

宁尘刚行不多远,崔湜便赶上来了,而后邀请宁尘过府赴宴,但宁尘以体疾未愈相推,终定秋闱过后相约饮宴。

一日闲散,宁尘放心不下天授军将士,晌午过后去了一趟军营,一番喜悦自不用说,至夜方回府中。

宁尘本欲往倾心楼去,行至待君源时已有人候在途中,远远宁尘还以为是璃茉儿,正要上前嬉闹,凑近才见是非烟,一副可怜兮兮模样,“怎么了?怎么在这里”

垂泪,哽咽无言,“你都知道了?感动的话当去芯儿那”宁尘冷淡言。

“跪…跪谢过了,妾…妾想念郎君了…”真挚深沉,她这拳拳之意若不是早知身份宁尘便当真了。

先是一愣,而后展露笑颜,展开双臂。人儿扑倒怀中,宁尘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笑,那是苦笑,是讪笑,是得意的笑。很讨厌这种表演,却陶醉其中,想摆脱这样的虚伪处境,却乐此不疲。

你念出开场白,我自然而然的接着演下去……

这一夜宿在非烟处,一夜安眠,只是安眠。

次日一大早又去衙门,开科在即,每日露露面是必要的。常科尝为春二月举,然早春朝中多事,推至制期,如此一来应试士子便多了,因而今科开明经、进士、明法、明字、明算五科,自然也更忙碌些。

这忙碌倒和宁尘关系不大,自有衙下官员忙碌。晌午未至,宁尘便回府去,刚至府门,管事奎大已经相候了,“梁王和魏王递贴来请”

“有言是何事吗?”

边言边往堂中去,“未言,建昌王、九江王、会稽王,河内王、临川王、河间王,颍川王,恒安王、高平王等都往两府去了”

宁尘更摸不着头脑,至内堂,婢子服侍换过常服,宁尘犹豫该如何。递贴相请不似口头相邀,这般正式,傲然不往也有违礼仪。

再过一刻,宁尘跨马信步也未决定往哪行,若是一府相邀,去一去也是可以的,可当下两府相邀,去哪一边也不合适。

再行一会儿,前方有牛车行得迟缓。瞧看帆帜,竟是李霓俜之父李昭德的车,勒马告礼,一拉车帘瞧见是宁尘,他亦是欢喜的。李昭德现供职地部,专司南迁之事。

缘是正月二日,女皇下诏改置社稷于神都洛阳。至七月,便命李昭德徙关内雍、同等七州十万户充实洛阳。也正是如此,他宣御关内,李府夫人便更思女儿,李霓俜方回府服侍娘亲的。见这番光景,他也是刚刚回神都。

两人寒暄过后,问了此次南迁事物,一切顺遂。宁尘便言自己的苦恼,李昭德听后叹息一声道“哎,朝祚清明尽是被这般虎狼豺豹毁了去了。往科无有他们不插手者,七八则已,多者三五,如此长久下去,朝中只有三两声音了”李昭德愤恨言。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们争抢这位子。陛下不知道吗?”

“陛下怎会不知,心中自有明镜,他们不触碰陛下的那根线,一切便不重要”李昭德直言道。

对于眼前这个人,宁尘接触的并不多,自成为亲家后,算是有了接触,瞧他这模样,倒比姚崇还要刚直些。

宁尘沉默了,听了这番话,宁尘更觉不能去,哪都不能去,可是该怎样拒绝呢?

“三郎莫不如往一个好去处,如此他二人也怪罪不得了”李昭德瞧见宁尘那苦恼神色言。

“哦?当真有这样的去处?还请家公指点”宁尘拱手。

一指皇城方向,李昭德狡诈一笑。宁尘立刻恍然,亦狡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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