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次日,曲沃武公果然在朝堂提及到此事,众人的态度皆是一问三不知,只有伯桥出来解释,说的是为了防备虢国以及大宗势力的入侵。

曲沃武公虽然生疑但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此事也就被敷衍过去了,他没再过问了。

随着曲沃武公日渐衰老,精力已经大不如前,因此他宁可少一事,也不愿意多一事。他越来越偏向绥靖以委曲求全的态度处理小宗之间的矛盾,这也为后来诡诸灭尽公族埋下隐患。

为了防止小宗内部的矛盾加剧,曲沃武公决定出兵教训虢国,以此来转移小宗内部矛盾。

于是他决定让出征军队分成两路,一路由诡诸领队,一路则由伯桥领队,但曲沃武公却让伯桥一队担任主攻,诡诸一队为策应。

两位公子和和气气地接下旨意,在朝堂上上演了一出兄亲弟恭的画面,曲沃武公也乐于看到这个场景,即便它是假想,目的在于让外人觉得小宗依旧十分团结。

话分两头,士蒍自从与狐突相遇后,狐突很够义气的邀请士蒍暂时寄居在他家里。狐突是一个古老的大军事贵族,因而狐突家里就如同一个军械库般,家中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且随处可见。

狐突的爷爷不久前薨,狐突的父亲也辞去晋国将军职务回到狄国继承了君位,将来的某一天狐突也会成为一国之君不会为前途烦恼。

狐突与士蒍初识是在乡间田野里,当时有一群孩童聚合在一起谈天说地幻想着未来。

狐突陪同父亲搬迁至翼城时路过士蒍家附近,孩子爱玩的天性促使着他加入了当地孩子们的谈话集会。

那时候,正值大宗与小宗之间的战争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也是双方伤亡最惨烈的阶段,因此这集会里的孩童大多都是孤儿。

出生于军事贵族的狐突在与他们聊天时,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孩子,说话时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狐突在场说了几句嘲讽他们的话,正当他沾沾自喜的时候,一个孩子的话却引起了狐突父亲的注意。

孩童随口说道:“何为生活?顺时代而动则为生,逆大流而行则为活。何为贵族?贵族是生活卓越的成功者,但是也可能会成为倒行逆施的惨败者。”

说着那孩子朝狐突诡异地笑了笑,说:“很明显你们家是属于前者,而我们家是属于后者。”

狐突愣了一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士蒍,是杜隰叔之子,杜伯之孙。”

士蒍这句话,狐突到现在还一直记得。从那以后开始,狐突在也不以自己为贵族而狂妄自大,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士蒍与狐突成为了至交好友。

后来,他俩一个当上晋国的大司空,一个做起国丈(狐突有二女,其女狐季姬、小戎子嫁晋献公诡诸,狐季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

在士蒍暂住期间,狐突教会了士蒍许多武艺,而士蒍也很刻苦学习,加之他本身就很聪明,无论刀枪剑戟,他每种武艺只学了三个星期便能掌握要领。

同时士蒍还发觉自己能够感应出动物的语言,这也让他的骑术比狐突这个拥有蛮夷血统的人要强。

狐突家里无论性格在烈的马,只要是经士蒍轻抚的都会安静下来,这项本事估计某些养了一辈子马的伯乐也不一定做到。

离曲沃武公准备进攻虢国的君令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晋国部队终于集结完毕,拢共是两万余人。

因为春秋初期晋国的兵制不是常备军制度,所以当一有战事的话,国君要等待各地贵族集结到指定地点然后再出发,而且虽说部队满万,可里面有五成是非作战人员,很多都是奴隶仆从,负责押运粮草和辎重。直到齐国的管仲进行改革,才出现制定了常备军制度,随后各国才开始纷纷效仿。

狐突作为军事贵族自然是要冲锋陷阵的,在还未入列前狐突询问士蒍对征讨虢国有何看法。

然而士蒍只回了一句,“估计会惨败!”

狐突一惊,脸上有些不悦,毕竟还未出征就说出如此丧气的话,任谁也会不高兴的。

“士蒍你为什么会觉得惨败,我军此次有数万之众,何惧虢军?”

士蒍分析道:“可虢国也非弱国呀,虽然我不是很了解晋军的战力,也不知道国君是何想法,但就眼下晋国的情形来看的话,尚未完全统一就对外用兵,此为不利。

另外,而且晋国并非大国,晋国国力应该不足以支撑两三万人数的军队,所以军队实力可见一般。

我还听说,此次晋军兵分两路出击,一路是诡诸公子,另外一路则是伯桥公子,诡诸公子为策应,伯桥公子为主攻,此一安排有一利却也有两害。”

狐突来了兴趣,忙问:“怎么个说法?是哪一利又是哪两害?”

士蒍道:“兵分两路势必会分化我军的力量从而让虢军有机可乘,此为一害。至于那一利一害却是相辅相成的,诡诸公子与伯桥公子不和,这是整个晋国都知道的事情,国君如此安排是想让他们二人通力合作不计前嫌,想让小宗更加团结。但在我看来此战若胜,则战功分不清,此战若败,则罪责推不清。这就是一利两害。”

狐突听完士蒍的分析以后恍然大悟,问道:“那依你看此战是不能打咯?”

士蒍摇了摇头,“不好说,说不好。如果不打,这小宗内部的两股势力久而久之就会相互挤压弄不好真的会出现晋国的第二次分裂,我想国君应该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计策。”

士蒍虽然不看好此次出征,但还是想参加去侍奉诡诸公子,并希望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于是他对狐突说:“狐突,愚兄以为此战弟自保便可,决不可以命相搏,否则就会得不偿失。”

狐突迟疑了一会,然后愤愤说道:“大丈夫自当为国捐躯,岂可贪生怕死乎?”

士蒍一怔,“狐突,我刚才说的那么透彻,难道你就没听明白什么吗?此战对你没意义,此去不知会有多少人白白送死啊。”

狐突反驳道:“可若我晋军每名将士都抱着这种想法,那虢国岂不是占尽便宜让外人高兴嘛,他们更是会把我军打的溃不成军的。”

士蒍大为赞赏向狐突拱手,钦佩道:“弟之高义,令在下羞愧,既然如此可让我随弟一同前往如何?”

“啊!”狐突迟疑了一下,“带你同去?可你非贵族啊……也罢!你我在军中咱们还能互相照应。”

士蒍嘻嘻一笑,不多时狐突就命仆人给士蒍找来一副上好犀皮盔甲,一柄长弓,一袋30发箭矢,自带短刀和一把长矛。

这身装备在当时堪称豪华,即便是一些普通贵族也不一定会拥有这些武器装备,虽然士蒍身为平民没有资格参军,然而他自带兵甲也是可随军出征,这是春秋另外一种征兵制度,只是没有任何军功罢了。

狐突带着府里三十人队伍前往曲沃郊外的校场上加入了诡诸的队列。

晋侯缗七年十月。

曲沃武公自统领晋国以来第一次派兵出征别国,伯桥领军一万在前为先锋,诡诸领军一万在后为接应,他们成一字长蛇浩浩荡荡开出国境准备跟虢国军队大干一场。

军队还未出国境就先遭遇到大宗残党的袭扰,伯桥命游桓二子出击驱赶,二人各领数百人追击,可是这一去就不复返了,过了几个时辰也不见踪影。

伯桥心生疑惑,区区小股敌人不至于如此大废周章,游桓二子带兵多年他们二人不会不清楚,这大宗残党也不至于能够围歼了拥有数百之众的游桓二子。

于是伯桥把富子叫到身边小声问道:“你们三人不会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我可警告你们,这是君父第一次下令出征他国,断不可失败,你们千万不要乱来。”

富子应说道:“公子您放心,我想游桓两位公子很快就会回来,他们大概是去前方探路了吧,毕竟征战多年他们都有经验了不会出现意外。”

伯桥听后长舒一口气,心情沉闷地说:“你们以后如果有什么谋划一定要事先告知我,否则会觉着我是一个局外人。”

富子狡黠一笑道:“公子说这话可就是见外哩,您是咱们这帮人的主心,将来还有可能是咱们的国君呢,我们有什么事能不会不告诉您吗。”

伯桥赶忙提醒道:“富子!这话以后少说为妙。”

“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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