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观相

兼并董国,是晋国自统一后最大的一场外事行动,此后晋国对外十分平静,而内部矛盾的局势也忽明忽暗。

在内部局势于己不利的情况下,晋献公还是采纳了荀息的政建,即稳定压倒一切!晋国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发展着。

对于贵族平民,前朝赋税什么样新朝就什么样,底层人民的徭役只稍作缓和松绑,以防止国人暴动。

对于伯桥一党以及游桓一族私并其他公族土地,晋献公采用放任的态度来处理,听之任之。

荀息觉得新君要想稳固政局就必须适当的向国内各种势力让利以换取他们的妥协,如此国家才会朝着稳定的发展方向前行。

然而这样做,却令诡诸十分反感,他厌恶这种委曲求全的境况,他很想尽快摆脱这种令他怒火中烧的情境,但是周边的大臣们没有一个人向他献策告诉他具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他们是没想到还是不敢说呢……

而自士蒍搬入豪府大院以来,就不断有些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往来士蒍府上,真是络绎不绝。

农夫、小贵族、小商贩、游士、巫师、游行艺人、木匠等,各色人物,无所不有。

这些人熟头熟脑地找上门来,开口便问:

“这是杜隰叔的次子士蒍府邸吗?”

最初,秀秀十分讨厌,很想像轰走野狗那样,想把他们撵出去。事后询问方才得知,这些都是士蒍家里的那些曾经逃难的族亲们,他们特地从各诸侯国来晋国看望杜隰叔一脉。

这也是大哥士郎四下联络通达的结果,他想向外界宣扬他们士氏从此腾达起来了。

但秀秀觉得这些人在家族最危难的时候选择抛弃,如今家族在士蒍的努力下有了起色,都想着能不能从中沾点光,这些人真是势利小人。

不过母亲和士郎一样也是这个意思。母亲有言,这些人全不可慢待,统统要奉为上宾,待以酒饭!

更重要的是,自己丈夫士蒍每日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接待这些形式各异的人。

秀秀百思不得其解,又无可奈何。士蒍安慰她说:“杜氏自父亲杜隰叔起便家道中落,到了我们这代真是一无所有,咱们一家人是从王都迁入晋国一个无名小村,那个时候族亲都看做猢狲散谁也顾不上谁,而现在我们士氏腾达起来了,因此咱们士氏必须提提神气,换换新气象,秀秀我向你保证,这只是开始,往后咱们士氏还有更大发展。”

秀秀明白了丈夫的用意,便不在抱有抵触想法,再不提驱赶那些远道而来的乡里乡亲,反而接待族亲时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给这个家增添几分姿色。

董麟儿拄着拐杖饶有兴致地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士蒍一大家子忙活,对于这种小民的生活习俗他也是第一次见于是很好奇。

董麟儿现在的身份就是士蒍请的家庭教师,专门负责教育士蒍的两个儿子。

董麟儿学过一些观人识相测人命运的本领,于是开课第一天就想为士蒍他两个儿子看看根基命运如何。

董麟儿分别摸了摸士缺与士毂的骨骼,算了算二人的八字五行,说道:“主公,您的两个孩子将来必定是富贵之人啊!可虽是富贵却也只是泛泛平庸之辈。”

“啧……”士蒍眉头一皱。

一旁地士郎一听就不乐意了,他上前理论道:“你这叫什么话!我看我那两个侄儿就很不错,特别是士毂从小机敏,将来长大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

两个孩子一听自己的老师这样说自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心想:这老师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什么叫泛泛平庸之辈!这话多难听啊。

只有秀秀和母亲听了心里很高兴,秀秀说道:“哎呀,你们就是不会听话,你们方才没听先生说嘛,缺儿同毂儿将来必定是富贵之人,这就已经很好啦。”

董麟儿点点头,“夫人说的是,可余话未言毕。”董麟儿走近了士缺身边仔细看看他的骨相,随即笑道:“此子……虽是平庸,可他确实是白鹿儿,也就是会给这个家族带来祥瑞安康的人。”

“老师老师,那我呢?”士毂非常急迫地问。

董麟儿摸了摸士毂的脸蛋有点用力了的样子,“你嘛……如此你且听为师给你们上完今天这堂课便知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董麟儿教给他们的事例便是他自己在成年礼上发生过的事情,所书写的文章。

董麟儿口述道:

“予尝于宫殿与父论军政之事,每余皆以己与太公相比。自觉闻百道,以为莫已若者。

左右皆笑,曰汝何与太公比?

吾父闻之,亦责我。父曰,太公为千年之圣人,尔稚子尚在舞勺之年,岂可与圣人同乎?

吾驳父,因言日,太公八岁岂为圣人乎?

父曰,非圣人。

余笑焉,闻太公二十识字不及千,而吾八岁已谙记周书,十五而随使者聘于诸侯之国,而臣闻太公七十尚困于棘津,实可笑也!

父说道:不然。吕牙出也,家既败矣,故吕尚少时宰牛屠者,中年亦开酒肆卖酒,聊补无米之炊。而吕牙人穷志不浅,无论宰牛亦或贸易,始终勤苦而学天地、武略、论治国之道,愿得一日为国才。

正是有此高尚之节,而以为千年圣人。麟儿生来富贵,未经世间冷暖,未见位卑者苟活于世,何以大言不惭!故我言麟儿不可与太公相较。

余闻之,觉有理,遂又问,何以为太公般之圣贤。

父曰,不可以身贵而骄。更不可以身贱卑微,乃自弃。

富贵者须时时存谦虚,位卑者不可怨今之窘迫而气馁,务学力,欲待时。

余问曰,时何时来焉?

父答曰,时如一年四节变化,其来者必以。谁知冷暖几何,人自知有感。

如太公八十犹安于渭滨钓。

太公之志,宁在直中取,不向取中求。不为金麟设,只钓王与侯。

士蒍在一旁旁听,当听完董麟儿讲的文章后,不经冷呵一笑,“先生,太公是我一生最崇拜的圣人,想不到先生年少时如此高傲自大。”

董麟儿也是浅浅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初入世不知深浅,不知天高地厚。士缺、士毂你们两个要记住,以后万不可持才傲物,目中无人,特别是你士毂千万不可如此。你们要记住曾经的乡野苦日子,千万不要忘记,否则整个士氏便会再次家道中落!”

士缺默默点头,士毂心里自然是很不服气,但也表面点头,以示说服。

随后他又对士蒍说道:“士蒍大人,您现在可以说是整个士氏的脊柱,上承先祖荣耀,下启后世戒训。您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后人,千百年后他们都会追忆您,同样也会讥讽您,当然这取决于您的财富和地位如何,故而朝堂之上更要小心行事。”

士蒍点了点头,“先生说的在理。缺儿、毂儿万不可骄纵,要时时刻刻心存谦卑。”

“孩儿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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